暮春的风携着紫藤花的甜香,穿过栖梧宫雕花的窗棂,落在书案一角堆叠的素笺上。帝后共治的格局已定三月有余,新政如春雨般浸润着大胤的肌理——太医院增设蛊医科,各州府县筹建惠民医馆,《蛊材鉴》与《蛊医规范》颁行天下,曾经被视为“旁门左道”的蛊医之术,正一步步走出阴影,成为朝堂认可、百姓可依的正统医道。
但萧承烨与林晚夕都清楚,制度是骨架,理论是血脉,若要这新生的“蛊医体系”真正在百姓心中扎根,还需一枚能穿透语言隔阂、跨越地域差异的“印记”。就像当年萧承烨在军中竖起的玄甲战旗,旗在,军心就在;这印记在,百姓的信任与蛊医的归属感,才能有处安放。
这日午后,栖梧宫的暖阁里少见地安静。窗外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屋内却不闻半句闲谈,只听得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林晚夕坐在临窗的书案后,面前铺着七八张揉皱的草图,手边的砚台里,磨得细腻的墨汁已添了三次。她并未受过专业的丹青训练,指尖还带着几分常年握针、辨药留下的薄茧,落笔时却没有半分滞涩,每一道线条都透着股近乎执拗的精准。
“陛下,您看这个。”约莫半个时辰后,林晚夕终于停下笔,将一张精心勾勒的图纸轻轻推到对面的萧承烨面前。她的指尖微微泛白,显然是方才过于专注,连指节都不自觉地绷紧了。
萧承烨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图纸上的瞬间,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他抬手取过图纸,指尖轻轻拂过纸面,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图纸中央,一朵六出雪花栩栩如生,花瓣并非寻常的莹白,而是透着几分冰棱般的淡蓝色,边缘线条锐利如刀,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雪落寒冬的凛冽,却又在这份凛冽中,藏着一种洗尽铅华的纯净。
“这雪花,是‘净雪蛊’?”萧承烨抬眼看向林晚夕,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林晚夕点头,指尖点在雪花中心:“正是。臣妾想以净雪蛊为根基,毕竟它是咱们蛊医体系的起点,也是最能代表‘净化’与‘守护’的意象。只是这雪花中心,臣妾并未画花蕊。”
萧承烨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见雪花中央是一道由三笔简练线条勾勒出的纹样——曲线柔和却不失力度,两端微微上翘,中间一道细微的折线,恰如一颗正在缓缓搏动的心脏。“心脉?”
“是。”林晚夕眼中泛起微光,“蛊医之术,说到底是为了‘活’。无论是解蛊毒,还是治沉疴,最终目的都是守护这跳动的心脉,留住百姓的性命。这心脉纹,便是咱们蛊医的根本——不炫技,不逐利,只守一方生机。”
萧承烨喉结微动,指尖在那心脉纹上停顿片刻,又往下移去。雪花与心脉之下,是两样交叉摆放的物件:左侧是一枚修长的银针,针身纤细,针尖锐利,却透着股温润的银光,一看便知是医者常用的针灸之针;右侧则是一株饱满的稻穗,颗粒圆润,穗芒低垂,仿佛沉甸甸地坠着丰收的重量,连麦秆上的纹路都被细致地勾勒出来。
“银针代表医者的悬壶之心,稻穗代表百姓的衣食根基。”林晚夕轻声解释,“臣妾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蛊医不是躲在深山里炼蛊的异士,而是能治病、能护民生的‘大夫’。咱们的医术,既要能救急症于榻前,也要能护百姓于日常——让他们不受蛊毒之苦,更能安稳种好田、吃饱饭。”
萧承烨放下图纸,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晚夕,语气里满是赞叹:“好一个‘净雪徽记’!净雪之纯净,心脉之生机,银针之仁术,稻穗之民生——四者相融,既显蛊医特性,又含家国情怀,当真是寓意深远!”他说着,起身走到书案旁,拿起御笔,在图纸右上角挥毫写下“净雪徽记”四个大字,笔锋刚劲有力,墨色浓艳如朱。
“传朕旨意,”萧承烨放下笔,声音沉稳而坚定,“即日起,此‘净雪徽记’为太医院蛊医科及所属各级医馆、药坊之官方标识,颁行天下,一体遵行!”
旨意既下,太医院与工部不敢耽搁,连夜拟定《净雪徽记使用规制》,次日便快马发往各州府县。那规制写得详尽,条条分明,将徽记的用法与意义,牢牢钉在了大胤的行政体系里——
一、立于堂:门额之上,正统之标
“各州府县新设‘净雪堂’,及改建之惠民医馆,门额必须镌刻净雪徽记,材质需选上好木石,涂色以冰蓝、银白、赤金为主,务求清晰庄重,令百姓一眼可辨。”
旨意传到江南苏州时,当地正忙着改建旧粮仓为“净雪堂”。负责工程的知州周文清不敢怠慢,亲自去城外的采石场挑选石料,最终选定了一块质地细密的青石板,又请来苏州最有名的雕刻匠师李老倌。李老倌年近七旬,一辈子雕过无数牌匾,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图案——冰蓝的雪花透着寒气,中心的心跳纹却暖得人心头发热,银针与稻穗交叉着,既有医者的清高,又有民生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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