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那声巨响,不是来自远方,而是脚下。
大地,在震动。
绵竹关那扇足以抵御万马奔腾的千斤闸门,在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毫无征兆地,轰然砸落。
激起的烟尘,在夜色中,像一头咆哮的巨兽。
“啊——!”
费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死死地抓着马鞍,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快要被这声巨响震飞了出去。
完了。
这是吴班狗急跳墙,彻底封死了关隘!
他们,被彻底堵死在了这条绝路上!
费祎和他那四名身经百战的护卫,脸上同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们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调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后逃。
然而,就在这片被绝望与恐惧笼罩的死寂中,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都别动。”
是凌毅。
他依旧坐在马背上,身形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巨响,不过是远处的一声闷雷。
他的亲卫们,也如他一般,没有丝毫慌乱,依旧保持着警戒的阵型,将费祎等人牢牢护在中心。
这股诡异的镇定,与周围的死亡气息,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凌毅!你疯了!他们要关门打狗了!”费祎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完全变了调。
凌毅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费公,你再仔细听听。”
听?
听什么?
听我们自己的丧钟吗?
费祎在崩溃的边缘,却还是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关隘的方向,依旧混乱。
有兵器碰撞的锐响,有士兵的怒吼,有军官的呵斥。
但……
费祎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声音,不是在向外攻击。
所有的喊杀声,都源自关隘之内!
他们在……自相残杀?
“落下的,不是主闸门。”凌毅的语调,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是瓮城与主关之间的那道。他们不是在防我们,是在防止关内的人,冲出来。”
轰!
费祎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座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雄关。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关门打狗。
这是……内讧!
凌毅送去的那一袋人头,那封战书,那块玉佩,就像是三颗投入油锅的火星,在他们抵达之前,就已经将吴班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千人雄关,从内部,彻底引爆了!
“可……可他们……”费祎的嘴唇还在哆嗦。
“费公,你以为,我为何要在此时此地,停下休整?”凌毅终于转过头,看着他。
“不就是为了等?”
“等那名信使,把恐惧与猜忌,散播到关内的每一个角落。”
“等吴班,在极度的恐慌下,做出最愚蠢的决定。”
“等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将官,找到一个最好的,下手的时机。”
凌毅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费祎的心上。
他呆呆地看着凌毅,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算计。
何等恐怖的算计!
从他决定送信的那一刻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已经预见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他不是在被动地等待,他是在导演!
导演一场,发生在千人雄关之内的,血腥大戏!
“那……那我们现在……”费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继续等。”
凌毅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
“好戏才刚开场,急什么?”
他竟然真的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继续低头,摆弄着他那张画满了古怪符号的图纸,仿佛那座正在血流成河的雄关,只是远处一场无聊的烟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关隘内的喊杀声,从最初的鼎沸,逐渐变得稀疏。
最后,彻底消失了。
夜风吹过,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片死寂。
费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结束了?
谁赢了?
就在这时。
“嘎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绵竹关那扇紧闭的主关大门,竟然缓缓地,被从内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火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门内冲了出来。
他手中高举着一杆火把,身后,还拖着一个什么东西。
“侯……兴农侯可在!”那人发出的,是带着哭腔的嘶吼。
费祎的心,瞬间提到了顶点。
是来报信的?还是来寻仇的?
凌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图纸,他没有催马向前,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在此。”
那人听到声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噗通”一声。
他重重地跪倒在凌毅的马前,将手中拖着的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一个人。
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脸上满是血污与绝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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