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班。
这两个字,在凌毅的脑海中,陡然炸开。
比“开山符”的巨响,更加震耳欲聋。
城门校尉吴班,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吴氏外戚。是当朝皇后张氏的姐夫,是已故穆皇后吴氏的族人,更是车骑将军吴懿的族弟。
这一刻,凌毅瞬间串联起了一切。
太后软禁,刘禅亲政,斩国戚安远伯,开试策选吏,动了士族的蛋糕。这些,都只是在朝堂和官场层面的交锋。
但吴班的出头,意味着矛盾已经彻底激化,从政治斗争,演变成了皇权内部的,最血腥、最残酷的家族内斗。
皇后张氏,出自吴氏。
太后,也出自吴氏。
整个蜀汉的后宫,都姓吴。
现在,吴家的人,要以“清君侧”为名,对付他凌毅,实际上,剑锋所指,是那个坐在龙椅上,想要挣脱外戚与士族枷锁的皇帝,刘禅。
这是一张天罗地网。
“好。”
凌毅只说了一个字。
他转身,不再看费祎,而是走入那幽深的峡谷。
费祎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知道,凌毅需要时间,去安排这处他视若生命的“秘地”。
峡谷内,廖元和蒲元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一个个面如土色,如同待宰的羔羊。
“廖都督。”
凌毅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侯爷!”廖元单膝跪地,独臂撑着地面。
“我走之后,此地由你全权负责。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也不得出。违令者,斩。”
“属下,遵命!”
“蒲大匠。”凌毅又看向一旁抖如筛糠的神匠蒲元。
“草……草民在……”
“你随我回成都。”
蒲元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回成都?回到那风暴的中心?
“侯爷……草民,草民手艺粗鄙,怕是……”
“你的手艺,是为陛下准备一份大礼的关键。你不是想看‘神力’吗?回到成都,我让你看一出,比这开山裂石,更壮观百倍的‘神力’。”
凌毅的话,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魔力。
蒲元呆住了。
比开山裂石,还壮观百倍?那是什么?
凌毅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快步走向峡谷深处,来到那戒备森严的工坊。他取来笔墨,在一张麻纸上,迅速画下几个结构复杂的零件图样。
“廖元,我走之后,让你的人,放下其他所有事。集中所有人力,日夜赶工,务必在半月之内,将图上这三样东西,各造出二十件。”
廖元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凉气。
图上的东西,古怪至极。像是陶罐,又带着精巧的机括与引信。他完全看不懂,但他能感觉到,这东西,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危险。
“侯爷,这是……”
“这是……烟花。”凌毅淡淡说道,“献给陛下,也献给那些想看热闹的人的,一场盛大的烟花。”
交代完一切,凌毅带着邵正与失魂落魄的蒲元,走出了峡谷。
费祎依旧在原地等候。
“走吧,费公。”
“不等姜维与王平将军吗?”费祎有些意外。
“不必了。”凌毅摇了摇头,“他们来了,我反而走不了。”
费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汉中大营。
然而,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悄悄地”离开。
当他们抵达大营辕门时,两道身影,早已如门神一般,矗立在那里。
正是大将军姜维,与镇北大将军王平。
“凌毅!”
姜维的咆哮声,隔着老远便传了过来。
他几步冲到凌毅的马前,一把攥住了缰绳,双目赤红。
“你要去哪!”
“费公奉陛下口谕,召我回京,商议南中平叛之事。”凌毅平静地回答。
“放屁!”姜维的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南中那群乌合之众,派一偏将便可荡平!何须你亲自回去!这大堤修了一半,石料刚刚够用,你现在走了,这一切怎么办!谁来负责!”
他身后的王平,也是一脸凝重。
“兴农侯,伯约所言虽急,但确是实情。这汉中大营,十万将士的口粮,都系于你一人之身。此时离去,无异于釜底抽薪啊!”
费祎在一旁,面露难色。
他也没想到,姜维和王平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姜将军,王将军。”凌毅翻身下马,没有丝毫退让,直面着两位蜀汉的顶级将领。
“我问二位一个问题。”
“大堤是国策,北伐是国策。但这一切的根基,是什么?”
不等二人回答,凌毅便自问自答。
“是陛下!”
“是安稳的朝局!”
“如今后院起火,根基动摇。我若不回,汉中这十万大军,连同你我,都将成为无根之萍!到时候,别说修堤,别说北伐,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安稳地吃上一口饱饭,都未可知!”
这番话,掷地有声。
姜维和王平,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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