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门内,已无天日。
紫金色的光潮取代了世间万物,如沸腾的怒海,每一次翻涌都带着足以碾碎神魂的恐怖威压。
苏菱安孤身跪坐在虚空王座之前,那张曾经属于幽姬的宝座,此刻成了她献祭的祭台。
心口处的伤痕不再流淌普通的鲜血,每一滴都蕴含着她燃烧的生命与神魂,凝重如汞,滴落在身前悬浮的古玉之上。
那枚名为“泉核小钥”的古玉,在她的心血浸染下,早已不复温润模样。
玉身之上,繁复到极致的纹路被血色填满,散发出妖异而神圣的光芒。
嗡——一声轻鸣,小钥竟开始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将从门缝中倒流而出的万千银丝强行捕捉、拉扯、编织,最终缠绕成一个巨大的环状封印阵图,死死扼住了那道通往深渊的裂隙。
封印将成,苏菱安的识海中,那数以万计代表着怨魂的哀鸣之声骤然一静。
可这死寂比哀嚎更加恐怖。
下一瞬,一道低沉到极致的轰鸣取而代之,贯穿了她的整个意识。
仿佛不是错觉,是整座归心门,这件由上古神明遗留的至宝,在她的心跳引动下,开始了第一次……呼吸。
它活了过来。
苏菱安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这扇门的力量正在与她共鸣,却又因为某种残缺而充满了暴戾与饥渴。
她咬紧牙关,鲜血顺着惨白的唇角溢出,声音嘶哑而决绝:“门要关了……可它……它还缺一块‘心’!”
话音未落,身下灵泉紫池的池面倒映出一张因嫉妒与不甘而极度扭曲的面容——幽姬。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苏菱安福至心灵,豁然开朗!
她终于明白了三百年前,叶家先祖与幽姬定下那所谓“双心契”的真正含义。
所谓“锁”,从来不是为了禁锢幽姬,更不是为了锁住这扇门。
而是以己为锁,以心为芯,用自己的血肉神魂,去填补归心门那道永恒的裂痕!
寒室之内,叶寒舟猛然弓起身子,一口漆黑如墨的淤血狂喷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滋滋作响,散发出刺骨的寒气。
他捂住心口,剧痛之下,那道自出生起便如影随形的蛊印竟灼热如烙铁。
他惊骇地发现,蛊印的纹路正在飞速变化,最终浮现出的,是与幽姬血碑之上完全相同、却又反向对称的诡异刻痕!
“铮——”
腰间的寒菱剑不受控制地自行出鞘三寸,剑身剧烈颤抖,一道微弱又惊恐的剑灵之声在他脑海中响起:“主上!您……您体内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寒毒!那、那是‘心源之种’!三百年前,叶家……叶家根本不是被灭门……是被……被选中了啊!”
被选中?
叶寒舟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叶家被灭门的唯一幸存者,背负着血海深仇苟活于世。
可现在,剑灵的话像一道惊雷,将他所有的认知劈得粉碎!
他不是幸存者……
他是三百年前,归心门心源崩裂之时,被叶家先祖秘密种下“锁之血”的……容器!
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等待今日,等待与那把名为苏菱安的“钥匙”同归于尽,共同完成这场横跨三百年的血腥祭祀!
归心门的深渊角落,幽姬的身形已经变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她蜷缩着,无力地望着王座前那个以血补门的女子,望着那即将彻底闭合的裂隙,先是呆滞,随即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苏菱安!你以为你在救他?你在成全大义?不!你在杀我!你是在杀我啊!”
她笑得流出血泪,声音尖锐而疯狂:“我等了三千年!谋划了三千年!我想要的,不过是重新拥有一颗会跳动的心脏!我只想再次感受活着的滋味!你凭什么……凭什么夺走它!!”
怨毒的嘶吼声中,她猛地将怀中最后一片血色石碑的残片,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拍入自己虚幻的胸口!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安稳!”
残念彻底燃烧,幽姬以自身消散为代价,强行唤醒了门心最深处,一道连她自己都无比忌惮的禁制——“心渊噬主”!
刹那间,归心门内积压了万年的所有执念、怨憎、不甘,尽数化作一道吞天噬地的漆黑狂潮,绕过了即将成型的封印,从另一个维度,直扑苏菱安那毫无防备的识海!
与此同时,安济坊幽深的地底密室。
墨鸦面前的巨大沙盘之上,机关流转,光影变幻,最终浮现出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色古字:
“锁镇心渊,双血为引;一死封门,一生断契。”
“一死……一生……”墨鸦双手猛地痉挛起来,头顶的机关耳因接收到过于庞杂的信息流而嗡鸣不止,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狂喜。
“不对!不对!碑文上没有说必须两人同死!封印归心门,只需要其中一人献祭……但若是只有一人活下来,那‘双心契’就会因为失去另一半而永远无法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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