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既定,便不再犹豫。赵小白首先去了赤阳真人的洞府。
丹鼎峰主的洞府位于主峰之巅,隐于氤氲的灵雾与常年不散的丹香之中,并非如何奢华,却自有一股返璞归真、契合自然的道韵。奇石罗列,古药生香,一挂灵泉从崖壁垂下,叮咚作响,汇入一汪碧潭。
赤阳真人并未在丹房,而是坐在潭边一方青石上,手持一卷古朴丹经,似在参悟。他依旧是那副红润富态的模样,只是眉宇间较之以往,多了几分大战后的沉凝与不易察觉的疲惫。
“弟子赵小白,拜见师尊。”赵小白于三丈外停下,躬身行礼,姿态恭谨。
赤阳真人放下手中书卷,目光落在赵小白身上,那目光温和,却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神魂深处。他打量着这个如今声名赫赫,却也背负着沉重过往的弟子,缓缓开口道:“来了。伤势可都无碍了?”
“劳师尊挂念,已无大碍。”赵小白回答,声音平稳。
“嗯,根基扎实,恢复得快是好事。”赤阳真人点了点头,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块青石,“坐吧。”
赵小白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双手平放于膝上。
赤阳真人没有催促,只是拿起石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两杯灵茶,将其中一杯推至赵小白面前。茶汤碧绿,热气袅袅,散发着清心宁神的香气。
洞府内一时寂静,只有泉水流淌的淙淙声,以及远处隐约的鹤唳。
赵小白没有去碰那杯茶,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迎向赤阳真人:“师尊,弟子今日前来,是欲向师尊辞行。”
赤阳真人端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轻轻啜了一口,才道:“哦?欲往何处?”
“弟子不知。”赵小白回答得坦诚,“只想离开宗门,外出游历一番。东域广袤,乃至东域之外,弟子想去走走,看看。”
“为何是此时?”赤阳真人放下茶杯,目光如古井无波,“你刚立大功,晋升真传,宗门资源倾斜,正是潜心修炼,冲击金丹的绝佳时机。外界虽有机缘,但凶险更甚,远不如宗门安稳。”
赵小白沉默片刻,组织着语言。他不能直言内心的创痛与对力量的极端渴望,那显得脆弱且偏执。
“师尊明鉴。”他缓缓道,“经此一战,弟子深感自身渺小,见识浅薄。闭门造车,固然安稳,却易固步自封。弟子之道,在于丹剑,在于实战中的领悟与蜕变。宗门虽好,却如温室,少了风雨砥砺。弟子想……去经历真正的生死,于万丈红尘中炼心,于未知险境里求索,寻找属于自己的结丹机缘,乃至……未来之道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且,弟子心绪不宁,道心蒙尘,留在宗门,恐难真正静心。或许唯有远行,见识天地之广,方能洗练神魂,斩断迷障。”
“道心蒙尘……”赤阳真人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目光深邃地看了赵小白一眼,仿佛早已看穿他平静外表下隐藏的惊涛骇浪与那根深植心底的刺。他没有点破柳如烟之事,那是弟子私密的心结,外人不宜多言。
良久,赤阳真人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理解,也有一丝无奈。
“你既已思虑清楚,为师便不拦你。”他缓缓道,“修道之路,终究是属于自己的独木桥,旁人无法替代。外出游历,确是磨砺己身、寻求突破的途径之一。你如今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又有‘丹剑子’之名在外,只要谨慎行事,自保应是无虞。”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然则,需谨记三点。其一,外界人心险恶,远超宗门,不可轻信于人,需时刻保持警惕。其二,莫要依仗名声行事,低调隐忍,方是保身之道。其三,亦是重中之重,无论遭遇何事,需坚守本心,勿忘来时之路,勿坠魔道歧途。你之道心裂痕,为师知晓,此去,既是磨砺,亦是考验,望你能真正跨过此劫。”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赵小白起身,再次深深一揖。师尊没有强留,也没有空泛的安慰,而是直指要害的告诫与充满智慧的放手,让他心中暖流涌动,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赤阳真人微微颔首,袖袍一拂,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简和一个小巧的赤红药瓶出现在石桌上。
“这枚玉简中,是为师游历东域时的一些见闻札记,以及几处可能存有结丹机缘的险地秘境的粗略地图,或许对你有用。这瓶‘赤阳护心丹’,共三粒,可在性命攸关时护住心脉神魂,争取一线生机,你且收好。”
“师尊……”赵小白看着这两件宝物,尤其是那记载着师尊私人见闻的玉简,其价值远超寻常丹药法器。
“拿着吧。”赤阳真人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和,“出门在外,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去吧,何时动身,不必再来禀告。宗门,永远是你的后盾。”
赵小白不再多言,郑重地将玉简和药瓶收起,再次深深行礼,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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