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麻袋蜷缩在墙角,如同一个干瘪的叹息,无声地诉说着之前数十次失败的惨烈。小屋内,焦糊的气味仿佛已经浸透了每一寸木板缝隙,久久不散。赵小白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并非在修炼,而是在进行一场更为艰苦的战斗——与自己的内心对峙。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后滋生的自我怀疑。那几十次炸炉的轰鸣和废液的恶臭,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盘旋。灵力耗尽的空虚,神识透支的刺痛,以及资源耗尽的无助感,交织成一张沉重的网,几乎要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那些失败的瞬间,试图从中剥离出有价值的碎片。指尖灵力那微不可查的颤动,神识覆盖时那短暂的盲区,对某一种药材特性判断的微小偏差……细节,全都是细节!聚气丹就像一位苛刻的考官,不容许任何一点疏忽。
“心若生怯,未战先败。”药老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炼丹如逆水行舟,一篙松劲退千寻。你此刻犹豫的每一息,都是在浪费你之前数十次失败换来的经验。那些炸掉的炉,那些废弃的药渣,若不能成为你登高的阶梯,便真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
赵小白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那丝摇曳的彷徨被强行压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狠厉。药老说得对,他没有时间自怜,更没有退路。外门大比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炼丹,是他目前能抓住的最强武器。
“药老,弟子明白了。”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请再给弟子一次机会!药材……弟子会再去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赵小白几乎不眠不休。他更加疯狂地压榨自己,白天在药园劳作时,将每一次施展灵雨术都当作是对灵力精准控制的练习,力求每一滴灵雨都均匀落在草叶之上,绝不浪费分毫灵力。夜晚,他不再进行高强度的模拟施法,而是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聚气丹炼制过程的推演中。
他没有实际的药材可以操作,便以指代笔,在地上勾勒出丹炉的轮廓,模拟着投入药材、控制火候、引导药性的每一个动作。他甚至找来几块不同触感的石头,分别代表几种主药和辅药,反复练习着投药的时机和力度。神识的锻炼也未曾停下,他尝试着同时感知屋内多个角落的灰尘飘落、蚊虫振翅的微弱气流,锻炼着分心多用的能力。
这份近乎痴狂的执着,连药老都为之默然。
转机出现在几天后。王铁柱偷偷摸摸地来找他,塞给他一个小布包,里面竟然是几株品相极为糟糕、几乎与杂草无异的聚灵草幼苗,以及一些同样品相差劲的辅药残渣。
“小白,俺……俺没啥本事,只能去丹鼎峰后山的废料堆里翻了翻……就找到这些,你看……还能用不?”王铁柱搓着手,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眼神里却满是关切。
赵小白看着那几株奄奄一息的幼苗和那些几乎被认定为垃圾的残渣,眼眶瞬间就热了。他没有丝毫嫌弃,郑重地接过布包,紧紧握住王铁柱的手:“铁柱,足够了!太谢谢你了!”
这些“垃圾”,在他眼中,却是无价之宝。他立刻动用戒指那微弱的草木亲和之力,小心滋养那几株聚灵草幼苗,虽然无法使其立刻恢复生机,但总算稳住了它们最后一点灵性。而那些辅药残渣,他也仔细筛选,剔除掉完全失效的部分,将尚存一丝药性的收集起来。
材料依旧匮乏,堪堪只够最后一次尝试的分量。这一次,不容有失。
夜幕再次降临,小屋门窗紧闭。赵小白状态调整到最佳,灵力充盈,神识清明。他将那几株被滋养后勉强恢复些许活力的聚灵草,以及那些筛选出的辅药残渣,整齐地摆放在面前。瓦罐丹炉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架在石头上。
他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闭上眼睛,再次在脑海中将整个过程过了一遍。然后,他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
“开始吧。”他在心中对药老说道。
指尖,一缕比以往更加凝练、稳定的淡红色火焰悄然升起,开始预热丹炉。
这一次,药老的指导方式变了。他不再只是指出错误,而是在每一个关键节点,进行着精确到毫秒的预判和指引。
“辰时三刻,炉温升至‘暖玉生烟’之境,投凝露草汁,火力稳守‘庚金’位,神识锁其气化之形,察其色变于微末之间……就是现在,汁液边缘泛青,投茯苓粉残渣,火力瞬间提升至‘离火’三分,以‘巽风’手诀虚引,搅动不可过急,亦不可过缓……对,保持!感受药粉与汁液交融时那‘抗拒’与‘接纳’的韵律……”
药老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计时沙漏,又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领航员,在惊涛骇浪中指引着方向。赵小白摒弃了一切杂念,整个身心都化为了执行药老指令的工具,他的动作因为高度专注而显得有些僵硬,但却精准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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