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定天下 第130章 情丝如网

落鹰涧内的血腥气随着山风缓缓飘散，却难以吹散弥漫在幸存者之间的凝重气氛。赤羽卫在周小娟的指挥下，沉默而高效地打扫着战场，救治己方伤员，补刀未死的敌人，收集有用的情报和物资。雪国残部在冰无痕的安排下，也相互搀扶着聚拢起来，处理伤口，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看向潘二郎时难以掩饰的敬畏。

而此刻，所有目光的焦点——那纠缠着无尽恩怨情仇的三角中心，却是一片异样的死寂。

潘二郎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抱着昏厥过去的灵儿。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狐裘上的血迹刺眼夺目。他源源不断地将温和醇厚的先天一炁渡入她体内，护住她的心脉，修复着受损的经络。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痛、愧疚和失而复得的庆幸。这份专注与温柔，与他方才战场上煞气冲天的修罗形象判若两人。

周小娟就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赤羽双刺已收回腰间，沾染的血迹在她赤色的劲装上并不显眼，却仿佛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皮肤。她看着潘二郎对灵儿毫不掩饰的深情，看着灵儿即使昏迷也下意识抓紧他衣襟的手，心中那点因并肩作战而悄然升起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妙情愫，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冷却，只剩下尖锐的刺痛和无比清晰的现实。

她的存在，在此刻显得如此多余。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空虚感席卷而来，比连番恶战更让她心力交瘁。她默默转过身，不再去看那让她心绪纷乱的画面，走向正在忙碌的赤羽卫，用冰冷的指令和机械的行动来掩盖内心的波澜。

“清理完毕，即刻撤离。”她对副官下令，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派出斥候，前出五里侦察，警惕追兵。”

“是，小姐！”

潘二郎抬起头，看向周小娟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感谢？解释？抑或是询问她接下来的打算？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他能说什么？感谢她出手相助？这感谢在灵儿昏迷和自己复杂的心绪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解释自己对灵儿的感情？这无疑是在小娟的伤口上撒盐。最终，他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将所有精力重新集中在救治灵儿上。

沉默，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三人笼罩其中。获救的喜悦被更深的纠葛所取代，归途，注定不会平坦。

短暂休整后，队伍迅速撤离落鹰涧。为避人耳目，选择了一条更为隐秘难行的山路返回朱雀府。潘二郎将灵儿小心地安置在一辆临时用树枝和藤蔓制作的简易担架上，由两名精锐赤羽卫抬着，他则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持续以自身一炁为她温养身体。

周小娟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杆永不弯曲的红缨枪。她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只是专注地辨识道路，下达指令，仿佛身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她紧握缰绳的手指会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泄露了心底远非表面的平静。

沿途气氛压抑。赤羽卫们虽庆幸任务完成，成功救回公主，但两位核心人物之间那诡异的气氛，让他们也下意识地保持着沉默，只闻马蹄踏碎枯枝和车轮碾过石砾的声响。

灵儿在途中短暂苏醒过一次，模糊的视线聚焦在潘二郎写满担忧的脸上，泪水瞬间涌出，虚弱地唤了一声“阿忘”，便又因伤势和情绪激动陷入昏睡。这一声“阿忘”，如同针尖，不仅刺痛了潘二郎的心，也清晰地传到了前方周小娟的耳中。

阿忘……那个在冰窟中与她相依为命、身份空白的男人，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的幻影。她是周小娟，是周梅梅的妹妹，是恨着潘二郎的复仇者。而他是潘二郎，是灵儿的丈夫，是青黛的父亲。那条在绝境中曾短暂模糊的界限，此刻在现实面前，变得比玄冰还要坚硬、清晰。

一天后，灵儿的情况稳定下来，终于能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她靠在潘二郎怀中，听着他低声讲述分别后的经历，包括失忆、冰窟、恢复记忆，以及前来救援的经过。她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那位周姑娘……她还好吗？”灵儿忽然轻声问道，目光看向队伍前方那个孤独而决绝的红色背影，眼神复杂。她不是傻子，女人天生的直觉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小娟与潘二郎之间非同寻常的气息。

潘二郎身体微微一僵，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她……没事。”

灵儿没有再问，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幽幽叹了口气。喜悦之下，一丝不安的阴云悄然浮现。

数日后，朱雀府那熟悉的赤色旗帜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得到消息的府主赵仁和夫人张梦函早已率人在府门外等候。

当队伍缓缓行至府门前，看到担架上虚弱却活着的灵儿，以及护卫在旁、气息愈发深不可测的潘二郎时，赵仁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和——野心。这次冒险的投资，看来回报远超预期！救回雪国公主，这份人情足以让朱雀府在未来与雪国的关系中获得巨大优势！而潘二郎展现出的实力，更让他坚定了笼络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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