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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潜航器内，气氛一度十分凝滞。
天机阁的“丁下”评级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得陈小胖脸上火辣辣的，连带他那些“跨界商业帝国”的宏伟蓝图也显得摇摇欲坠。九十天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秒的滴答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尖上。
然而，某种名为“希望”的玩意儿，总是能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以一种最匪夷所思的方式，顽强地探出头来——比如，通过一只哈士奇的喉咙。
“汪汪神龛”的第一次正式“营业”，就在这种沉重与荒诞交织的氛围中拉开了帷幕。
陈小胖发挥了他极限的营销狗……不，是营销头脑，用最快的速度在裂缝前搭建好了那个被他称为“充满原始野性美学”的祭坛。其实就是几块从古城角落里扒拉出来的、自带微弱荧光的石头，围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中间摆了块相对平整的黑色石板。
“仪式感！霄哥，柳姐，你们要明白仪式感的重要性！”陈小胖一边调整着荧光石头的位置，一边唾沫横飞地解释，“这能帮助‘元帅’更好地进入状态，也能让裂缝后面的存在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李云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寒酸得可怜的“神龛”，很怀疑裂缝后面的存在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柳若曦则更关心数据，她在一旁架设了好几个微型传感器，准备全力记录祈愿过程中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主角哈士奇“元帅”，则被青霜剑“请”到了神龛前。
是的，“请”。青霜剑此刻正悬浮在“元帅”身侧，剑尖距离它那毛茸茸的屁股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冰冷的剑气（虽然它极力克制，但丝丝缕缕的锐意还是泄露了出来）刺激得“元帅”尾巴根部的毛都炸了起来。
“嗷呜？”元帅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蓝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委屈。它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失去了在潜航器里自由奔跑、随时可以扑倒夔牛幼崽的权利，而被强制要求在这个亮晶晶的棍子威胁下，玩一个“摆放玩具并唱歌”的新游戏。
“开始了开始了！”陈小胖搓着手，拿出一个仿古式样的（其实是塑料做的）小木槌，装模作样地在一块更大的石头上敲了一下——没声音——“咳，肃静！‘汪汪神龛’第一次正式祈愿，现在开始！请首席祈愿师‘元帅’阁下，呈上贡品！”
贡品是陈小胖精挑细选的——一块元帅自己从角落里扒拉出来的、颜色五彩斑斓但质地酥软的奇怪石头。按照陈小胖制定的《贡品价值评估体系（V1.0试行版）》，这块石头能量反应微弱，稀有度低，但元帅喜爱程度较高（因为它亮晶晶），综合评分：E级，下等。
“快，元帅，放上去，然后唱歌！”陈小胖压低声音，充满期待地催促。
元帅瞥了瞥身旁散发着“不配合就没肉干吃”气息的青霜剑，又看了看陈小胖手里晃动的顶级肉干，权衡了零点五秒后，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用鼻子将那块五彩石头拱到了石板中央。
然后，它蹲坐下来，仰起头，开始了它的表演。
“嗷呜——汪！嗷嗷~~呜汪汪——！”
那是一串毫无韵律可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刺耳的吠叫。时高时低，时而短促时而拉长，中间还夹杂着因为不耐烦而发出的“呜呜”声。与其说是祈愿，不如说是一只二哈在表达“这游戏蠢透了但为了肉干老子忍了”的复杂心情。
青霜剑的剑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它感觉自己作为神剑的灵识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污染。它强忍着把这蠢狗连同那破石头一起劈飞的冲动，按照陈小胖塞给它的《祈愿仪式监督手册》，开始在心里默默打分：
“贡品摆放：歪了零点三公分，扣一分。”
“祈愿吠叫：音调单一，毫无感情，持续时间不足十秒，扣五分。”
“整体仪态：左后爪一直在挠耳朵，极不庄重，扣三分。”
“综合评定：不及格。”
就在青霜剑准备宣布这次祈愿失败时，异变发生了。
那道一直沉寂的次级裂缝，表面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水面，轻轻荡漾了一下。紧接着，一缕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乳白色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缓缓从裂缝中探出，精准地缠绕上那块五彩石头。
下一秒，在众人（和剑）的注视下，那缕白光裹挟着石头，嗖的一下缩回了裂缝，消失不见。
裂缝恢复了平静。
众人：“？？？”
这就完了？贡品呢？被收走了？回馈呢？
等了足足一分钟，裂缝再无任何反应。
陈小胖脸上的期待凝固了。柳若曦看着传感器上那一闪而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读数，皱起了眉头。
元帅歪着头，看看空空如也的石板，又看看陈小胖手里的肉干，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呜”声，似乎在说：“我的贡品呢？那么大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呢？被你变没了？那肉干总该给我吧？”
青霜剑的剑身上流光一闪，似乎在无声地嘲讽：“看吧，我就说不行。”
“失……失败了？”陈小胖有些不甘心，“贡品被没收了？这裂缝还带强取豪夺的？”
柳若曦调出数据记录：“能量反应确认，裂缝有交互行为，但……只进不出。类似于……垃圾回收？”
这个结论让陈小胖更受打击了。合着他们这“汪汪神龛”第一次开业，就成了跨界垃圾处理站？
“不对！肯定哪里不对！”陈小胖不肯接受现实，“是贡品的问题？还是仪式不够规范？元帅！再来一次！”
在肉干的诱惑（和青霜剑的威慑）下，元帅被迫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祈愿。
第二次，贡品是一截不知道从哪里啃下来的、已经风干了的藤蔓。元帅的“吠叫”更加敷衍。裂缝这次连涟漪都懒得荡漾，毫无反应。
第三次，贡品是元帅忍痛拿出的一颗它珍藏已久的、会发微弱绿光的玻璃珠（疑似从某个废弃仪器上抠下来的）。元帅的“歌声”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痛惜。裂缝依旧死寂。
连续三次失败，连元帅都失去了耐心，开始用屁股对着神龛，表示抗议。陈小胖瘫坐在地，抱头哀嚎：“完了完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九十天后咱们就要流落街头了……”
就在一片愁云惨淡中，一直趴在角落毯子上，默默啃着某种耐嚼橡胶玩具的撼地夔牛幼崽，似乎被这边低沉的气氛所影响。它抬起那颗萌萌的大脑袋，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看沮丧的陈小胖，又看了看那散发着微弱波动的裂缝。
它放下玩具，迈着笨拙的步子，一蹦一跳地来到神龛边。它好奇地嗅了嗅那空荡荡的石板，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元帅，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夔牛幼崽低下头，将自己刚才在啃的那个、沾满了口水的橡胶玩具，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石板的正中央。
放好之后，它后退一步，仰起头，发出了一声与它萌萌外表截然不同的、低沉而浑厚的——
“哞——！”
这声牛哞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引起空间的共鸣。声音在隔离室内回荡，甚至让那荧光石头围成的圈子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道次级裂缝猛地亮了起来！
不再是微弱的涟漪，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波动、旋转！一股浓郁精纯、是上次“生命源泉”数倍之多的乳白色生命能量，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涌出，精准地笼罩在夔牛幼崽的身上！
同时，一道清晰的信息流涌入在场所有具备灵识存在的感知中：
【叮！检测到蕴含‘纯粹童心’与‘分享善意’的祭品！】
【物品鉴定：低等科技造物（宠物玩具），附加‘真诚祝福’效果。】
【评估：价值超越物质层面，触及‘规则·奉献’边缘。】
【回馈：授予‘善良之心’临时称号，奖励‘生命潮汐’一份！希望保持这份纯真！】
【备注：纯粹的心意，是跨越位面的通用货币。】
夔牛幼崽被那磅礴的生命能量包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更加满足的“哞~~”，它那小小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一圈，独角上的雷纹似乎也更加清晰了一些。
而那个被它作为贡品的橡胶玩具，则在生命能量喷发完毕后，被一道柔和的光芒推送着，缓缓飞回了它的面前，上面甚至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白光。
整个潜航器内，一片死寂。
陈小胖张大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柳若曦看着传感器上爆表的数据，手指僵在了半空。
李云霄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向那只正在开心地舔着“升级版”玩具的夔牛幼崽。
青霜剑悬停在半空，剑尖微微颤抖，仿佛在怀疑剑生。
唯有哈士奇元帅，看看得到巨大好处、连玩具都“升级”了的夔牛幼崽，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爪子和依旧瘪瘪的肚子，愣了片刻后，发出了惊天动地、充满悲愤与不平的怒吼：
“嗷呜呜呜——！！！”
凭什么？！它辛辛苦苦（被迫）唱了三遍，贡品都被没收了，毛都没有！这头傻牛就叫了一声，扔了个破玩具（还收回去了！），就得了这么大好处？！
这不公平！狗生无望！
陈小胖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猛地跳起来，双眼放射出比荧光石头还亮的光芒，激动地语无伦次：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是贡品本身的价值！是心意！是‘分享善意’和‘纯粹童心’！这裂缝……这裂缝它挑食！它tm是个情感检测器？！”
他狂热地看向一脸无辜的夔牛幼崽，仿佛在看一座行走的金山。
“新的方向！新的商业模式！‘纯真祈愿流’！我们需要更多像小夔牛这样心思单纯的‘祈愿师’！或者……想办法让元帅也拥有那么‘纯粹’的心意？”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自己就先打了个寒颤。让一只哈士奇拥有“纯粹童心”或许可能，但“分享善意”？看看那只正因为不公平待遇而试图把神龛石头扒拉乱的二哈吧……
李云霄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他原本以为打通两界通道是技术活，现在看来，可能更接近……幼儿教育或心理辅导？
他看了一眼悲愤欲绝的元帅，又看了一眼懵懂快乐的夔牛幼崽，最后目光落在那个似乎“吃软不吃硬”的次级裂缝上。
“或许，”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置信的荒谬，“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不是研究空间符文，而是……学习如何投喂，以及，如何教会一只哈士奇，什么叫‘真诚’。”
青霜剑的剑身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深沉的、无以言表的疲惫。
而陈小胖，已经拿出他的平板，开始疯狂地敲打起来，新一版的《“汪汪神龛”业务拓展及祈愿师招募计划（含妖兽幼崽专项）》正在火热构思中……
归墟古城的故事，显然正朝着一个连天道都无法预料的方向，策马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