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的第二节课下课铃声刚刚响过,余音还在走廊里回荡,高一(15)班教室里的氛围正从四十五分钟的专注中逐渐松弛下来。同学们有的起身活动,有的凑在一起讨论课上留下的难题,有的则抓紧这宝贵的十分钟,奔向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或卫生间。
夏语坐在靠窗的位置,秋日上午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他的课桌上,将摊开的课本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他正微微侧头,看着窗外湛蓝如洗的天空和几缕淡薄的云丝,试图让刚才数学课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并不算陌生、甚至带着点惯常严肃腔调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响了起来,清晰地穿透了课间的些许嘈杂:
“夏语,你出来一下。”
是班主任王文雄的声音。
夏语和同桌吴辉强几乎是同时闻声转头,朝教室前门望去。只见班主任王文雄那矮壮敦实的身影正站在门口,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太多情绪,但镜片后的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夏语的位置。
夏语的心下意识地微微一紧。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只是平静地对吴辉强低声说了句“我过去一下”,便转身穿过课桌间的过道,朝后门走去——王文雄通常更喜欢在后门附近跟学生谈话。
吴辉强则一脸困惑和担忧地看着夏语离去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嘴里无声地嘀咕着:“老王这时候来找…肯定没好事…难道是贴吧那事?”
夏语快步走到教室后门,在王文雄身边站定,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地问道:“王老师,您找我?”
王文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但夏语的表情管理得很好,除了应有的尊重,看不出任何慌乱或异常。
“嗯,”王文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言简意赅地传达指令,“学生会那边刚来人通知,说有事找你,让你现在过去一趟。你去综合楼五楼学生会办公室报到吧。”
学生会?夏语的心头再次掠过那丝不祥的预感,而且变得更加清晰。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稳地确认:“好的,王老师。是现在立刻过去吗?”
“对,现在就去。别耽误了。”王文雄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行动,并没有要多问或多说一句的意思。他的态度公事公办,似乎只是传达一个通知,并不想卷入学生会的具体事务之中。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夏语再次点头,随即转身返回教室。
他没有多看周围同学投来的好奇目光,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从桌肚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常用的中性笔。吴辉强急切地想问什么,夏语只是对他递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拿着东西,再次快步走出了教室。
踏出教室门,仿佛踏入了另一个舆论场。
课间的走廊总是热闹而拥挤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打闹。然而,当夏语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时,一种微妙的变化悄然发生。
许多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或带着好奇,或带着审视,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他身上。原本喧闹的声浪似乎也降低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
“看,是夏语…”
“他要去哪儿?被老师叫走了?”
“估计是因为贴吧那事吧…”
“啧啧,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
“嘘!小声点!他过来了!”
有些议论声细若蚊蚋,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而有些胆子大、或者自以为站在“正义”一方的同学,则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就是要说给他听:
“某些人啊,就是表面光鲜,私底下不知道多乱呢!”
“脚踏两只船,也不怕翻船淹死!”
“广播站站长真是瞎了眼了…”
“文学社风气就是被他带坏的吧?”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细小的针,试图刺破他平静的外表。然而,夏语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噪音。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愧,更没有试图去解释或反驳。他只是目视前方,步伐稳定,速度不疾不徐,仿佛走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内心如同古井深潭,波澜不惊。
那些恶意的揣测和议论,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而坚硬的墙上,无法侵入他分毫。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任何形式的回应,都只会给这场闹剧增添更多的燃料。沉默和无视,是他此刻最好的铠甲。
穿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走下楼梯,室外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秋阳正好,柔和的光芒洒满校园,却似乎驱不散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无形的阴影。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栋熟悉的综合楼。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红砖建筑,爬山虎枯黄的藤蔓依旧缠绕着部分外墙,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斑驳的暖色调。这栋楼里,汇集了团委、学生会、各个社团办公室以及一些多功能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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