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市,B市的老城区边上,一条没啥人气的背街里,杵着一家叫“悦来客栈”的便捷旅馆。这名字起得挺吉利,可瞅着实在磕碜。外墙的涂料东一块西一块地往下掉,露着底下的水泥疙瘩,招牌上那几个霓虹灯字,缺胳膊少腿的,“悦”字少了心字底,“来”字干脆只剩个横,大白天的也亮不起来,透着一股子破败劲儿,跟周围那些新盖的楼一比,活像个被时代甩下的老乞丐。
几辆灰扑扑、扔车堆里找不着的普通轿车,没啥规律地停在旅馆四周的路边,熄着火,像在打盹。周铭猫在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俩眼珠子跟钩子似的,死死盯着旅馆三楼靠东头那个窗户。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屁都瞅不见。
“里头那主儿,还在喘气儿不?”周铭压着嗓子,对着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问。
“在呢,周少。热成像显示里头就一个活人,但基本不动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弟兄们轮班盯着,苍蝇都没飞出来一只。”耳机里传来盯梢队员的声音,带着点熬夜的沙哑。
周铭的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王建斌这老王八蛋,不吃不喝不挪窝,这他妈是啥路数?吓破胆了?还是让人给整废了?
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SUV悄没声地滑到旁边停下。车门一开,陆辰言钻了出来。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薄风衣,脸上没啥表情,可周身那股子低气压,比这天儿还阴沉,冷飕飕的。
“咋样了?”陆辰言走到车窗边,没废话。
“还是那熊样,没动静。”周铭指了指三楼那个窗户,“瞅着……像是让人给吓掉魂了。”
陆辰言抬眼瞥了下那扇紧闭的窗,琉璃色的眼珠子里静得像潭死水。“上去瞅瞅。”
俩人带着两个精干利索的队员,抬脚就进了旅馆。前台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正靠着椅子打盹,哈喇子都快流到胸口了。周铭掏出个伪造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证件,又顺手拍了几张红票子在台面上,那女的立马醒了,瞅了眼证件和钱,屁都没放一个,挥挥手让他们自便。
三楼走廊又窄又暗,顶上的灯坏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半死不活地闪着。地毯一股子霉味混着消毒水味儿,呛鼻子。走到308房间门口,周铭给旁边一个队员递了个眼色。那队员上前,没敲门,从兜里掏出个细长的小工具,凑到门锁眼儿里,耳朵贴着门板,手指头极轻地动了几下,就听“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锁弹开了。
另一个队员立马侧身闪了进去,手里端着家伙,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把屋里快速扫了一圈,冲门外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陆辰言和周铭这才迈步进去。
房间不大,就是个标准间,两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台老式电视机。可这空气味儿不对,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烟臭味儿,混着汗酸气,还有种说不出的、像是从人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绝望感,闷得人胸口发堵。窗帘拉得死死的,只有边角缝里透进来一丝丝光,能看见空气里飘着的灰尘。
王建斌就蜷在靠窗那张床上,背对着门,身子缩得跟个虾米似的,身上还穿着在图书馆那件深色夹克,帽子掉在枕头边上。他对有人闯进来,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王建斌!”周铭喊了一嗓子。
床上那团人影猛地哆嗦了一下,可还是不回头,反而把身子缩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一种含糊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呜咽声,听着瘆人。
陆辰言冲队员扬了扬下巴。那队员上前,挺小心地拍了拍王建斌的肩膀。
“啊——!”王建斌跟被电打了似的,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脸白得跟糊了层纸一样,俩眼珠子通红,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里头全是见了鬼似的恐惧,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一看见屋里突然多了好几个陌生男人,他吓得手脚并用,拼命往床角缩,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
“别过来……别找我……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没说……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放过我……”
他那精神状态,明显是垮了,垮得透透的,那种恐惧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不像装的。
周铭试着往前凑了凑,想安抚他:“王建斌,你看清楚,我们不是来……”
“滚!滚开!”王建斌抓起枕头胡乱挥舞着,情绪激动得快要爆炸,“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害死我!我不会说的!我啥也不会说!”
他这通嚷嚷,在这么个小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股子穷途末路的凄凉。
陆辰言一直没动地方,冷眼瞅着王建斌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这人的恐惧,真得不能再真了,是那种能吓尿裤子的真。他嘴里那个“他们”,指的是谁?魏哲?还是劳伦斯家那帮杂碎?他到底捏着啥要命的把柄,能让人吓成这熊样?又为啥一口咬死“不会说”?
“我们不是来害你的。”陆辰言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有种奇特的穿透力,能扎进人混乱的脑子里,“我们是来拉你一把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