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晚风,带着一股子还没褪干净的寒意,呼呼地往人领口里钻。A大校园里倒是静,路灯昏黄的光晕洒下来,把刚冒头没多久的梧桐树叶照得一片朦朦胧胧的翠色,影子投在地上,随风晃啊晃的,没个定形,就跟人心里头那些捋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似的。
林栀怀里抱着几本硬壳封面的厚书,刚从图书馆出来,指尖被夜风吹得有点发凉。书是才借的,关于她毕业论文方向的参考资料,沉甸甸地压在臂弯里。距离废弃物流园那场糟心事儿过去快俩星期了,脚底板被碎玻璃划拉的口子早就结了痂,留下几道浅浅的粉印子,走路是不碍事了。陆辰言肩膀上那处更厉害的伤,据他说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至少从外表看,那家伙又能挺直腰板走路了,只是不能做大动作。
可林栀总觉得,有些东西,压根儿就没跟着时间一块儿好利索。
自打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就陷入了一种挺奇怪的境地。她找了个由头,说是毕业临近,得跟室友多处处,论文资料也多,搬回宿舍住更方便。陆辰言当时没说什么,甚至还好脾气地帮她收拾了行李,一件件东西归置得比她自己还仔细,可那份过分的安静,让她心里头直发慌。
见面还是照常。他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宿舍楼下,送她去教学楼,或者一块儿去食堂解决三餐。他依旧记得她所有鸡毛蒜皮的喜好,吃饭时默默把她碗里讨厌的香菜全挑到自己那边,看她抱着书看入神了,就悄没声地给她手边的杯子续上温水,温度总是刚刚好。
他做得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模范男友该有的样子,他一样不落。
但林栀就是觉得不得劲。两人中间像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会用那种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占有欲、又有点依赖的眼神,长时间地盯着她看,看得她耳根发热;也不再会在她偶尔走神、心里头发虚的时候,一针见血地点破她那点小心思。现在的陆辰言,克制,守礼,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那感觉,就好像她是个价值连城却又脆得要命的古董花瓶,他得屏着呼吸,轻拿轻放,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啪嚓”一声,碎在他面前。
这种滋味,比大吵一架还让人难受。林栀有时候甚至阴暗地想,还不如回到之前那样,看他固执地、甚至有点霸道地非要把她圈在他的领地里,至少那样,她能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在意,他的热度。而不是像现在,用一副完美无缺的面具,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内里却早就空荡荡的,碰一下都有回音。
她知道,物流园那天自己话说重了,肯定伤到他了。可一想到他那副“为你好”就把你蒙在鼓里、独自冒险的做派,那种被排除在外、不被信任的委屈就咕嘟咕嘟往上冒。两种情绪在她心里头拔河,扯得她面对陆辰言时,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能跟着他一起,演着这场相敬如宾的戏。
“林栀?”
一个挺温和的男声从侧后方插进来,打断了她一团乱麻的思绪。
林栀停脚,回头一看,是同系的学长陈煦。陈煦比她高两届,在系里是风云人物,脑子好使,家里条件据说也很不错,为人处世周到得体,是不少女生暗地里倾慕的对象。平时他对林栀也颇多照顾,比如小组作业顺手帮一把,或者分享点学习资料什么的。此刻他怀里抱着一大摞打印出来的资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笑意,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陈学长。”林栀弯了弯嘴角,算是打招呼。
“这么用功?刚从图书馆出来?”陈煦很自然地走上前,跟她并排走着,“毕业论文搞得怎么样了?选题定下了没?”
“唉,别提了,”林栀叹了口气,这倒不是装样子,“开题报告卡住了,改了好几版都不太满意,头大。”
“是吗?哪个方向的?说不定我能给点参考意见。”陈煦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线落在他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斯文可靠的气质,“我前阵子刚好做过类似课题的文献综述,攒了不少资料,还挺全的。”
有人愿意指点,林栀自然求之不得。两人一边沿着栽满梧桐的小径往宿舍区走,一边讨论起论文来。陈煦确实有真才实学,引用的理论、案例都很有见地,几句话就点醒了林栀之前钻牛角尖的地方。她渐渐被带进了学术问题的思考里,暂时把心里那些关于陆辰言的烦闷抛到了脑后。
走到通往女生宿舍的岔路口,陈煦从怀里那摞资料里抽出一个银色的U盘,递给林栀:“喏,这个你拿着,里面有些我整理好的相关文献和典型案例,数据挺新的,你应该用得上。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林栀有点犹豫:“这……太麻烦你了吧学长?多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资源共享嘛,好东西捂着又不会下崽。”陈煦笑起来,语气坦荡自然,不容分说地把U盘塞进她手里,“就当是学长对优秀学妹的一点小小支持。加油,我看好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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