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挖出“鬼子衣裳”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靠山屯这潭表面平静的湖水,底下暗流汹涌。尽管郑卫国和王建军三令五申要保密,但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儿,哪能真捂得住?不过是在公开场合没人敢大声议论,私下里,尤其是几个知根知底的老辈人和消息灵通的妇女骨干圈里,早已炸开了锅。
秋收间隙,场院边上的大柳树下,程秋霞、李风花、王淑芬、吴秀兰几个凑在一起,边搓着玉米棒子,边压低了声音说话。金黄的玉米粒哗啦啦落进筐里,也盖不住那话语里的紧张。
“我的老天爷啊,”李风花把手里的玉米棒子搓得飞快,仿佛这样能驱散心里的寒意,“真真是鬼子东西?那刺刀、俺听着都脊梁骨发凉!”
王淑芬比较沉得住气,但眉头也锁得紧紧的:“可不是嘛!秋霞,你家飞飞那鼻子,真是神了,她说有怪味,还真就刨出这么个吓煞人的玩意儿。”
程秋霞叹了口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谁说不是呢,现在想想都后怕,要是让陈老四那混球真把那个会叫唤的铁疙瘩卖出去,指不定惹出多大乱子,”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王局长他们这几天在山里头扩大搜呢,也不知道还能找出啥。”
吴秀兰一直没怎么吭声,这时忽然插嘴,声音带着点神秘:“哎,你们说……光有衣裳,那人呢?那些小鬼子,当年是跑了,还是……就在这山旮旯里藏着呢?”
这话一问出来,几个女人都打了个寒噤。
李风花搓玉米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恐惧:“不能吧……这都多少年了,要是真在这,那不早被发现啦?”
“那可说不准,”王淑芬摇摇头,“咱这山里,地方大着呢,老林子深不见底,藏点啥,几十年没人发现也正常。俺记得俺娘说过,当年是有小股鬼子在这片山里转过向,后来就没信儿了……”
程秋霞听着,心里也是一阵发毛。她想起王建军那沉重的脸色,觉得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郑大队长昨天脸色也不好看,王局长他们摸排,不光看那一个坑,还在附近找有没有别的线索,比如有没有不正常的土堆,或者山洞啥的。”
“山洞?”李风花眼睛一亮,“咱这山是有几个洞,可都不深,能藏人?”
一直沉默的吴秀兰又开口了,她娘家是更山里的屯子,知道得多些:“俺倒是想起来个事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几个女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她身上。
“快说快说,这都啥时候了,还卖关子!”李风花催促道。
吴秀兰咽了口唾沫,小声说:“俺娘家那边有个老跑山的,前几年没了。他活着的时候跟俺爹喝酒,念叨过一嘴,说大概……五几年?记不清了,他往老黑山深处打狍子,好像……好像看见过几个烂得没形的绿铁皮箱子,还有像人骨头架子似的东西,就在一个山坳子里,可把他吓坏了,没敢细看,赶紧跑了。回来跟人说,没人信,都说他喝多了眼花。”
“老黑山?”程秋霞心里咯噔一下,“那不就跟咱们靠山屯后山连着吗?”
“可不是嘛!”吴秀兰拍了下大腿,“就隔着一道山梁子!那老跑山的说的地方,估摸着离陈老四挖出箱子的地方,不算太远。”
过了好一会儿,王淑芬才喃喃道:“要真是这样……那就不光是几件衣裳了……恐怕……”
她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那意思。光有衣物,可能是丢弃;如果还有遗骨,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很可能意味着那里曾经发生过战斗或者非正常死亡事件。
“这事儿得告诉郑大队长和王局长!”程秋霞立刻说,“秀兰,你那老跑山亲戚说的具体位置,还能想起来大概不?”
吴秀兰努力回忆着:“这都多少年了……俺就记得他说是个背阴的山坳,旁边有棵歪脖子老松树,特别显眼……”
正说着,郑卫国和县公安局的一个年轻干事走了过来。几个女人立刻禁声,装作专心搓玉米。
郑卫国脸色依旧凝重,他跟年轻干事低声说了几句,那干事点点头,拿着本子往另一边去了。郑卫国这才走到柳树下,看着几个女人,叹了口气:“都知道了?”
程秋霞点点头,把吴秀兰刚才说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郑卫国听完看向吴秀兰:“秀兰,这话你敢保证是真的?那老跑山的具体叫啥?哪个屯子的?”
吴秀兰被郑卫国看得有点紧张,但还是肯定地说:“真的!他叫马老蔫,是黑瞎子沟的,死了有七八年了。他活着的时候就好喝两口,但从不胡说八道,那事儿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编的。”
郑卫国记下名字和地点,沉声道:“好,这个线索很重要,我马上告诉王局长。”他看了看几个女人,语气严肃,“最近都警醒着点,尤其是管好家里孩子,千万别往那片山跑!王局长他们怀疑,那可能不是孤立的埋藏点,搞不好……是个小型野战仓库或者临时据点遗址。里面除了衣物,可能还有别的危险东西。最近都看着孩子别往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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