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园的短暂温存,如同偷得浮生半日闲,将宫宴上的紧绷与算计稍稍驱散。然而,那份萦绕在陈天纵心头的危机感,却并未因儿女情长而有半分消退,反而如同附骨之疽,愈发清晰。
与李若柠分别后,他并未立刻返回喧嚣的麟德殿。殿内那些混杂着敬佩、嫉妒、审视与恶意的目光,以及御座上那看似平和实则深不可测的注视,都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窒闷。他需要片刻的独处,来理清思绪,平复因那首《鹊桥仙》而在心底泛起的、罕有的情感涟漪。
他沿着御花园中更为偏僻的小径缓步而行,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秋虫偶尔的鸣叫,以及远处宫殿隐约传来的模糊乐声。这份寂静,却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凝滞。
就在他经过一座掩映在竹林深处的废弃偏殿时,异变陡生!
没有预兆,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一丝杀气的外泄。
左侧的竹林阴影中,一道幽暗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疾刺而来,直指他背心要害!角度刁钻,速度奇快,更带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仿佛能冻结人的血液与神魂。
与此同时,右侧的殿宇残垣后,另一道更为磅礴的劲气轰然爆发,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裹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两名杀手!
配合默契,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一左一右,一巧一拙,一阴一阳,形成了绝杀之局!而且,这两人隐匿气息的功夫极高,直到出手的前一瞬,陈天纵那已达到“识境·观照”巅峰的精神力,才捕捉到那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
电光火石之间,陈天纵浑身的汗毛几乎瞬间倒竖!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所有的杂念在刹那间清空。
不能硬接,更不能暴露真实实力!
心念如电转,身体的本能反应却更快。在那幽暗寒光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般,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微小角度,如同风中柳絮,向右侧微微一飘。
“嗤啦——”
寒光擦着他的左肋掠过,凌厉的气劲将他月白色的长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已然见血。但也正是这毫厘之差,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心脏要害。
同时,面对右侧那磅礴的劲气重锤,他看似仓促地抬起右臂格挡,掌心之中,一缕微不可察的、融合了《雨霖铃》缠绵意境的柔和气旋悄然流转。
“嘭!”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陈天纵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踉跄跌退,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他借势卸力,身形在空中巧妙地旋转几周,最终略显狼狈地落在地上,脚步虚浮,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左肋处的衣衫已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一小片。
他捂住左肋,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袭击者。
左侧竹林阴影中,一道瘦削如鬼魅的身影缓缓浮现,手持一柄窄细的、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剑,显然淬有剧毒。此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死水般的眼睛。
右侧残垣处,则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大汉,刚才那记刚猛无俦的掌力正是出自他手。他气息沉凝,周身隐隐有土黄色的光晕流转,显然是精于某种刚猛功法的体修。
这两人,气息皆晦涩不明,但给陈天纵的压力,至少也是元婴后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化神门槛!而且他们功法诡异,配合无间,绝非普通散修或江湖杀手。
皇宫大内,皇帝眼皮底下,竟然潜伏着如此高手,对他进行精准截杀!
是谁?柳公权的报复?皇帝的自编自导?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念头飞转,但此刻已无暇细究。
两名杀手一击未能得手,眼中皆闪过一丝意外,但动作却毫不停滞。瘦削刺客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阴影,气息瞬间消失,显然擅长隐匿与突袭。而那魁梧体修则低吼一声,双掌泛起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如同蛮牛般再次冲撞而来,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气势骇人。
陈天纵眼神冰冷。
他不能动用“诗界”,甚至不能显露出意境巅峰的真正实力。否则,之前所有的隐忍与伪装都将前功尽弃。他必须将自己限制在“识境巅峰”或者勉强“意境初阶”的水平,来应对这场凶险的袭杀。
这无异于戴着镣铐跳舞,凶险程度倍增!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身形如游鱼般滑动,不再硬接那体修的刚猛掌力,而是凭借“识境”带来的超强洞察力,预判其攻势轨迹,间不容发地闪避。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蛛网铺开,全力捕捉着那名隐匿刺客的动向。
“嗖!”
幽蓝的短剑再次如同来自幽冥,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脖颈。
陈天纵猛地偏头,短剑带着阴寒之气擦着他的皮肤掠过。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微弱的、带着“斩棘”决绝剑意的气劲点向对方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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