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士营”的筹建,如同在朔方城这潭已然不静的水中,又投入了一块分量十足的石头。七皇子李琮的谕令很快下达,各营开始选拔“资质、心性上佳者”。标准颇为严苛,不仅要求一定的武学根底,更注重意志力与忠诚。一时间,能入选“锐士营”成了许多底层军官与悍卒眼中一步登天的机会,竞争颇为激烈。
陈天纵并未过多介入具体的选拔事务,他将精力放在了规划“锐士营”的训练纲要,以及与军中负责后勤、医药的部门协调资源上。简化版“凡境”训练法虽不依赖外物,但若能辅以特定的药浴和食补,效果确实能事半功倍。他提供的几张温养气血、强筋健骨的药方,让军中的老医官都啧啧称奇。
这日,他正在暂定为“锐士营”营址的一处独立院落内,与几名抽调来的文书核对物资清单,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洪亮却带着几分不满的嚷嚷:
“俺说老张!你他娘的别跟俺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心性资质?老子手下那些崽子,哪个不是刀口舔血过来的?凭啥一个都选不上?!”
声音粗豪,中气十足,震得窗棂似乎都嗡嗡作响。
陈天纵抬头望去,只见院门口,张悍正拦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那汉子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穿着一身半旧的校尉铠甲,面容粗犷,浓眉大眼,此刻正瞪着一双牛眼,满脸的不服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一脸愤懑的士兵。
“赵校尉,不是俺老张不帮你,这是殿下的谕令,选拔标准写得明明白白!”张悍苦着脸解释道,“你手下兄弟勇猛是勇猛,可这‘心性’一项,确实……呃,有待考量。再说了,好些个连字都不识几个,怎么理解陈教习那高深的法门?”
“放屁!”那赵校尉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悍脸上,“打仗靠的是力气和胆气!识几个鸟字顶个球用?老子也不识字,不照样当校尉?那什么陈教习,不就是个会念几句酸诗的小白脸吗?他能教出个啥?”
他嗓门极大,这番话毫无顾忌,清晰地传入了院内。
几名文书面面相觑,有些紧张地看向陈天纵。陈天纵却只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笔,缓步走到了院门口。
张悍见到陈天纵,连忙行礼:“陈教习。”
那赵校尉也循声看来,目光落在陈天纵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的轻视毫不掩饰,但或许是陈天纵那份过于平静的气度让他稍稍收敛了些,只是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是?”陈天纵看向张悍。
“回教习,这位是前锋营的赵铁山,赵校尉。”张悍连忙介绍,“赵校尉作战勇猛,是军中有名的悍将。”
陈天纵点了点头,目光平和地看向赵铁山:“赵校尉似乎对‘锐士营’的选拔,有些看法?”
赵铁山见陈天纵主动搭话,也不含糊,直接梗着脖子道:“陈教习是吧?俺是个粗人,说话直!俺就是不明白,为啥选兵不要最能打的,非要选那些……那些娘们唧唧会识字的?咱们边军,靠的是这个!”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天纵并未动怒,反而觉得这汉子耿直得有些可爱。他淡淡道:“赵校尉所言不无道理,战场上,勇力胆气确实至关重要。不过,‘锐士营’所授之法,并非为了培养单纯的猛士,而是为了打造根基更牢、潜力更大、能在更复杂战况下生存并取胜的精锐。这需要一定的悟性与心性沉淀。”
“悟性?心性?”赵铁山眉头拧成了疙瘩,“俺看就是花架子!有那功夫,不如多练几趟刀实在!”
“哦?”陈天纵眉梢微挑,“赵校尉既然如此推崇勇力,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赵铁山来了兴趣,“赌什么?”
“就赌你手下任意一名士兵,与张队正手下任意一名修习过新法不久的士兵,进行一场较量。项目由你定,无论是角抵、负重还是兵器演武,皆可。”陈天纵语气从容,“若你方胜,我亲自向七殿下举荐,破格将你整队人马纳入‘锐士营’。若我方胜……”
他顿了顿,看着赵铁山:“赵校尉便需愿赌服输,不再非议选拔标准,并且,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赵铁山警惕地问。
“暂时还没想好,但绝不会让你违背军纪道义。”陈天纵笑道。
赵铁山看了看陈天纵,又瞥了一眼旁边气息沉稳、眼神自信的张悍及其手下,再想到自己手下那些嗷嗷叫的悍卒,心中盘算一番,自觉胜算极大!这小白脸怕是不知道边军悍卒的厉害!
“好!赌了!”赵铁山一拍大腿,“就比兵器演武!不用真刀,用包了布的训练棍!免得说俺欺负你的人!”
“可以。”陈天纵点头同意。
较量很快在校场一角展开。赵铁山派出的,是他麾下有名的大力士,名叫牛犇,身高体壮,一根训练棍舞得虎虎生风。张悍这边,派出的却是当初那个险些被石锁压垮的王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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