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谢罪之死与智慧的代价
米凡的初中老师自杀那天,惶惑村遗址的槐树上落了三只乌鸦。它们站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喉咙里滚出的沙哑叫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米凡站在葬礼队伍的最后排,蓝布褂子的袖口沾着未干的泥浆 —— 他凌晨去遗址丈量过地震裂缝的宽度,那些交错的纹路在他眼里是一组正在自我修正的方程式。
“具有伟大人格的人,终究要死于谢罪。” 他对着老师的黑白遗像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在送葬的唢呐声里。遗像上的老师笑得温和,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粉笔灰。米凡突然想起三天前的课堂,老师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牛顿的力学错了?那苹果为什么会落地?”
“因为时空在啃食物质。” 米凡当时反手在黑板上画了个螺旋,“就像蛇吞蛋,蛋的坠落不是因为蛇的引力,是蛇在收缩自己的肠道。”
老师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痛的猫。他后退半步,后背撞翻了讲台上的粉笔盒,白色的粉笔滚了一地,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你…… 你见过蛇吞蛋?”
“见过。” 米凡蹲下去捡粉笔,指尖触到一根断成两截的白色圆柱体,“去年在惶惑村的晒谷场,王老五家的猫抓了条菜花蛇,蛇肚子里有三颗鸡蛋。我看着它把蛋挤碎,蛋液顺着鳞片渗出来,像融化的月光。”
老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他从怀里掏出个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 “献给未完成的证明”。“十年前,我同学也说过时空在啃食物质。” 他的手指抚过字迹模糊的纸页,“他说苹果落地是因为地球在‘消化’它,就像蛇消化蛋。我们都笑他疯了,直到他在实验室喝了硫酸。”
米凡翻开笔记本,里面画满了扭曲的几何图形,有些线条和他在塔吊驾驶室里推导的 n 等分球体公式惊人地相似。在最后一页,用红墨水写着一行字:“界对关系是钥匙,可我找不到锁孔。”
“界对不是钥匙。” 米凡合上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是锁孔本身。绝对是锁,相对是钥匙,界对是锁芯里的弹子 —— 没有弹子,钥匙和锁都是死的。”
老师的嘴唇哆嗦着,突然给米凡深深鞠了一躬。那鞠躬的弧度很标准,像量角器量过的 90 度。“我的祖宗,” 他的额头抵着讲台边缘,声音闷在臂弯里,“如果你脑袋里的东西是对的,我这辈子也算教过神。”
此刻在葬礼上,米凡摸着口袋里那本笔记本,纸页边缘的毛边蹭得他手心发痒。风卷起地上的纸钱,有一片粘在他的鞋跟上,像只苍白的蝴蝶。他突然蹲下去,用手指在泥地上画了个正六边形,每个角都指向不同的方位 —— 那是蜂巢的结构,也是老师笔记本里反复出现的图形。
“您说您犯了罪。” 米凡对着泥地上的图形喃喃自语,“可蜜蜂筑巢时从不算错角度,它们不知道什么是几何,却永远在证明几何的存在。错误的不是理论,是拿着理论当尺子的人。”
送葬的人群渐渐散去,姥姥拄着拐杖走过来,拐杖头在泥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凡儿,天凉了,回家吧。” 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线,软得没有力气。
米凡站起身,看见远处安置楼的墙面上,有人用红漆写了 “惶惑村永生”。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执拗的劲。“姥姥,” 他突然问,“人为什么会自杀?”
姥姥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清凉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钻。“就像地里的草,长到一定时候,自己就黄了。” 她扯了扯米凡的衣角,“别想了,你老师是好人,到了那边也会被菩萨善待。”
米凡没说话,只是把那颗快化完的薄荷糖吐在手心。糖块的形状像一滴凝固的眼泪,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突然想起老师自杀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只有五个字:“锁孔找到了。”
二、科学院的异类与蜂巢密码
宇宙科学院的梧桐树叶落进米凡的蓝布西装口袋时,他正在推导质色因微子的自转轨迹。那些金黄的叶片在他看来是二维化的能量场,叶脉的走向暗合着某种尚未命名的物理常数。
“新生报到处在那边。” 一个穿白大褂的学姐拍他的肩膀,手指上沾着碘伏的味道。米凡转过头,看见她胸前的铭牌写着 “生物系 舒美丽”。
“我知道。” 米凡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远处一栋球形建筑上,“那是反物质储存库?”
舒美丽的瞳孔猛地张大,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你怎么知道?” 那栋建筑在地图上标注的是 “低温实验室”。
“它在呼吸。” 米凡指着建筑表面的金属波纹,“每七分钟收缩一毫米,是在排出衰变产生的正电子,就像人呼气时排出二氧化碳。”
舒美丽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她伸手拂去米凡肩头的落叶:“新生里只有你敢盯着院长的宝贝疙瘩看。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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