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旁,王道长终于止住了那撕心裂肺、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呛咳,只是胸膛依旧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脸色在失血的惨白与缺氧的潮红之间交替变幻,看上去狼狈不堪。他不敢再看那块带着诡异孔洞的青石,仿佛那是什么噬人的魔眼;更不敢再看叶秋那根白皙幼小、却仿佛能点破乾坤的手指。他默默弯腰,捡起掉落在地、沾了泥土的水囊,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一股凉意混着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更添了几分穷途末路般的凄凉。
他颓然重新坐下,目光呆滞地投向脚下潺潺流淌、清澈见底的山涧溪水,水声淙淙,本该涤荡心神,此刻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深处那早已翻江倒海、近乎崩溃的天人交战。各种混乱、矛盾、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脱缰的野马、决堤的洪水,在他那本就布满裂痕的道心壁垒内疯狂奔腾、冲撞、撕扯!
【内心独白·深度风暴】
“无量天尊!三清道祖!贫道……贫道这到底是走了什么泼天的大运,还是撞了什么九幽的邪祟?!我带回的这……这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五行混杂?灵光晦暗?筑基难望?放他娘的狗屁!”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尖啸,“哪个五行混杂的废柴能一眼看穿‘流风回雪剑’肋下三寸的破绽?哪个筑基难望的庸才能指尖生起那等凝练的火焰?哪个劣等资质能凌空画符、落叶断枝、隔空点石成孔?!这要是劣等资质,那青云宗内门那些所谓的天才,岂不是连地上的泥都不如?!贫道我这几十年的苦修,参的到底是什么道?修的到底是什么真?!简直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可……可那测灵石!那测灵石的反应做不得假啊!”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反驳,“那混杂黯淡、冲突不断的五色光芒,分明就是《修真见闻录》中白纸黑字记载的、最典型的‘伪灵根’、‘废体’之相!古籍岂会有误?万千年来,亿万修士的共识岂会错?!”
“古籍?共识?”第一个声音充满了讥讽与自嘲,“古籍可曾记载过五岁稚童能洞悉功法谬误、优化道纹结构?共识可曾认可过无需符纸朱砂、凌空成符的手段?共识可曾解释过这隔空一指、湮灭物质的鬼神之能?!我们所以为的常识,在他面前,简直比窗户纸还要脆弱不堪!”
“难道……是某种早已失传、典籍都未曾记载的太古隐脉?或是传说中的……混沌道体?先天道胎?”一丝微弱的、带着奢望的火苗燃起,但旋即被更大的恐惧浇灭,“不对!不对!再逆天的体质,测灵石也该有反应!不该是那般死寂晦暗的模样!除非……除非他本身的存在,就扭曲了测灵石的判定规则?!”
这个念头让王道长激灵灵打了个巨大的寒颤,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扭曲规则?!那是什么概念?!
“夺舍!一定是夺舍!”一个最符合常理、却也最令人恐惧的猜想猛地蹦了出来,“定是某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怪物,肉身崩坏,神魂侥幸逃脱,夺舍了这具幼童肉身重修!”他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偷偷瞥了叶秋一眼。只见那孩童正蹲在溪边,用手指轻轻拨弄着冰凉的溪水,激起细微的涟漪,侧脸线条柔和,眼神纯净专注,仿佛在观察水流的纹路与卵石的形状……那神态,那举止,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老怪物的阴沉与算计。
“不像……完全不像啊……”王道长迷茫了,“夺舍老怪,哪个不是阴狠毒辣、心思缜密、急于恢复实力、吞噬资源?岂会如此……如此平静地跟在我这么一个练气期的小虾米身边,还乖巧地称呼‘王伯伯’?这不合常理!除非……除非他伪装得毫无破绽?可这等心性,这等伪装,未免也太可怕了!”
“若……若不是夺舍……”王道长的呼吸骤然停止了一瞬,一个更加荒谬、却似乎更能解释一切的可能性,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那便只能是……真正的、生而知之的、万古无一的……道子?!是应运而生、承载大道、注定要颠覆此界格局的……怪物!”
“怪物”二字,既包含了极致的恐惧,也掺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亵渎的敬畏。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源于对未知的极致敬畏,对叶秋那完全无法理解、超越认知范畴能力的惧怕,以及一种生命本能对远超自身层次存在的恐慌。带着这样一个“行走的天灾”上路,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抱着火炭的蚂蚁,随时可能被那无法掌控的力量焚烧成灰,魂飞魄散!之前的青玄湖扫描,现在的隔空点石,下一次会是什么?他不敢想!
而狂喜……则像是一株生长在悬崖边的艳丽毒草,散发着诱人却致命的香气,在他心底阴暗的角落疯狂滋生、缠绕。
“若他真是那等前所未有的存在……那将他引入青云宗的贫道,岂不是……立下了擎天之功?!”王道长的瞳孔因激动而微微放大,仿佛看到了宗门长老震惊的目光,海量的赏赐——筑基丹?高阶功法?灵石洞府?甚至……真传弟子的身份?!那将是何等光宗耀祖、一步登天的景象!数十年的困顿、屈辱,似乎都有了翻盘的希望!这诱惑,太大了!大到他几乎要忘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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