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长带着叶秋,几乎是逃离了那片给他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山涧,重新踏上了通往青云宗的官道。只是他脚步虚浮,眼神飘忽,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心神显然还未从“四修联动指洞石”那匪夷所思的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看什么都带着一丝惊弓之鸟般的疑惧。
行至午后,日头偏西,前方出现了一个规模比青玄湖小上许多、显得颇为简陋的临时坊市。它依托着一处通往青云宗方向的必经路口而形成,多是些南来北往的修士在此短暂歇脚、交换些沿途所得的低阶物资。坊市连个像样的防护阵法都没有,只有些零散的、沾满尘土的帐篷和露天摊位,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劣质灵草混杂的气息。
王道长本不欲停留,只想尽快赶路,离那山涧越远越好。但眼角余光瞥见叶秋额角在日光下似乎渗出细汗(实则只是光线反射),又想起自己水囊已空,也需要补充些清水干粮,便硬着头皮,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低声道:“在此稍作歇息,补充些物资便走,切记莫要招惹是非。” 最后一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两人走入这临时坊市,人气远不如青玄湖鼎盛,但也有些喧闹。然而,没走几步,前方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便如同磁石般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也将一种令人不安的紧张感迅速扩散开来。
只见一个摆着几块矿石、几株低阶药草的简陋摊位前,三名衣着略显彪悍、腰间挂着兵器、周身气息在练气中期左右波动的修士,正呈半圆形围着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修为只有练气二层、衣衫洗得发白的老者。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眼神凶狠如饿狼,正用一根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老者的鼻尖,唾沫横飞地厉声呵斥:
“老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拿一块不知从哪个山沟里捡来的破石头,冒充‘沉铁晶’这种灵材来骗老子?!你当老子眼瞎不成!”刀疤脸修士声音粗嘎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戾气。
那老者面色惨白如纸,浑身瑟瑟发抖,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颤抖道:“几位道友明鉴啊!小老儿在此摆摊十数年,向来童叟无欺,口碑皆知!这……这确实是祖上传下来的矿石,虽……虽不敢百分百断定是沉铁晶,但也绝非普通顽石啊!您看这色泽,这分量……”
“放你娘的狗屁!”刀疤脸身旁一个瘦高个修士,脸上带着阴鸷的笑容,一把从摊位上抓起那块黑不溜秋、表面粗糙、毫不起眼的矿石,在手中随意掂量了几下,发出嗤笑:“这分量?轻飘飘的!这手感?粗糙扎手!跟路边随便捡的铁矿石有什么区别?还敢狡辩!说!用这破石头骗了多少过路的同道?今天不拿出十块……不,二十块下品灵石赔偿老子们的精神损失,信不信现在就废了你这老家伙的修为,让你后半辈子躺床上过!”
周围有些修士驻足观看,交头接耳,却大多面露忌惮之色,无人敢上前劝阻或出声主持公道。显然,这三人是此地颇有恶名的地头蛇,专挑软柿子捏。
王道长一见这情形,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想拉着叶秋从人群边缘悄悄绕过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这边。”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不愿招惹麻烦的怯懦与明哲保身的世故。
叶秋却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争吵的几人,尤其是在那块被瘦高个抓在手中、被斥为“破石头”的矿石上,停留了意味深长的一瞬。在他的感知中,那块矿石内部,确实蕴藏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凝练、精纯的土属性灵气,其结构紧密,能量内敛,绝非普通铁石,更像是某种品阶不低、但因表层被厚厚的杂质和氧化层包裹、灵气不显的土系灵材原矿。其价值,远非那刀疤脸所说的“破石头”可比。
就在王道长心中焦急,手上用力,试图强行拉着叶秋离开这是非漩涡时,那瘦高个修士因与老者推搡,情绪激动下,手臂猛地向后一挥,手肘恰好重重地撞到了正要侧身经过的叶秋瘦小的肩膀上!
“唔!”
叶秋小小的身影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虽未摔倒,但背上那个装着母亲准备衣物干粮的小小行囊,却被撞得歪斜了一些,系带都松了。
这一下意外碰撞,顿时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三名恶霸修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刀疤脸修士正在气头上,见撞到的是个带着孩童、道袍陈旧、面色惶恐的落魄道人(王道长此刻心神不宁、脸色发白,确实显得颇为狼狈不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满腔怒火迁怒过来,瞪着眼厉声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牛鼻子?带着个小崽子乱窜什么?滚远点!别碍着老子办事!”
王道长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都冒出来了,连忙将叶秋紧紧护在身后,对着刀疤脸几人连连拱手,腰都快弯到地上,脸上堆满讨好的、近乎卑微的笑容,赔罪道:“对不住!对不住!几位道友息怒!是贫道不小心,孩子没站稳,冲撞了几位!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绝不敢打扰!”他只想尽快息事宁人,破财免灾的心思都有了,只求能平安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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