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堪堪过了正中,林默自外门练剑场缓步而出。弥漫场中的灵雾被愈发炽烈的阳光蒸得稀薄,如同贴地铺开的一层半透明白纱,行走其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丝丝缕缕精纯的灵力,“滋滋” 地顺着鞋底向上蔓延,渗入经脉。场中弟子们的呼喝声与铁剑破风之声,混杂着灵草被踩踏后散发的独特清芬,随风飘来,构成一派喧腾的修炼景象。然而林默心中却无半分留恋,那式“流影刺”始终差了毫厘的滞涩感,如同骨鲠在喉,让他无心他顾,转身便朝着更为幽静的后山行去。
青木门后山,素来是弟子罕至之地。一来距离外门聚居区路途不近,二来传闻深处有低阶妖兽蛰伏,寻常练气期弟子若无同伴,绝不敢轻易涉足。但林默如今已是筑基期修为,加之有灵阶流云剑傍身,自然无惧。他沿着那条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蜿蜒石阶,步步向上。两侧是遮天蔽日的千年青檀古木,虬枝盘错,繁茂的枝叶将大部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投下无数晃动着、跳跃着的细碎光斑。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灵鸟,“啾” 地一声从密林深处惊起,留下一串清越的啼鸣,旋即没入更深的绿意之中,更衬得这后山幽邃宁静。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平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约一人高的黝黑试剑石,石体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剑痕,无声地诉说着曾有前辈在此挥洒汗水的过往。平台四周,生长着数株罕见的灵桦树,树干笔直,树皮光滑,散发着一种温和而持续的灵力波动,呼吸之间,只觉得肺腑舒畅,灵台清明,正是静心悟剑、打磨细节的绝佳所在。
林默解下背负的灵阶流云剑。深棕色的剑鞘古朴无华,唯有那淡青色的剑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他屈指在剑鞘上轻轻一弹,“锃——” 一声清越悠扬的剑鸣响起,长剑应声出鞘。银蓝色的剑身在斑驳树影下,流淌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寒光,剑身上天然形成的流云纹路,随着林默灵力的缓缓注入,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悄然流转。
“开始。” 林默低语一声,凝神静气,双足不丁不八,沉稳立于地面。手腕微旋,流云剑随之划出一道完美的淡青色弧光,正是“流影刺”的起手式。
“嗤——!”
剑锋撕裂空气,带起一阵短促而凌厉的微风,吹得平台边缘几丛坚韧的灵草微微伏低了身子。林默的动作不可谓不娴熟——自血煞宗分舵一役后,他每日必抽出时间,将这“流影刺”反复锤炼数十遍,剑招轨迹、灵力运转路线早已烂熟于心。然而,那股细微的、只在剑招转换瞬间出现的灵力滞涩感,却如同附骨之疽,始终困扰着他。仿佛奔涌的溪流,在某个转弯处,总会遇到一颗看不见的顽石,使得水势为之一顿,失了那份一往无前的顺畅。
“咻——” 剑尖精准地点在试剑石上,留下一个深约半寸的小孔。附着其上的灵力,大部分成功贯入石体,却仍有一小部分,如同不受控制的野马,在最后关头逸散于空气之中,未能尽全功。林默眉头紧锁,收剑后退半步,脑海中回荡起老执事李伯昔日指点基础剑法时的话语——“剑招是骨,灵力是血,骨血相融,方能发挥极致威力”。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出剑。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如同慢动作回放,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细细感知着灵力在经脉中的奔流轨迹。当“流影刺”由极动转为极静,再由静转动,准备衔接下一式横斩的刹那,他清晰地捕捉到了——灵力流在行至手腕关键窍穴时,确实会出现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就是这电光火石间的顿挫,使得剑招慢了半分,威力也随之弱了一成!
“症结……究竟在何处?” 林默收剑而立,抬手用袖口拭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阳光,照亮了他眼中那份近乎执拗的专注。他对于剑道,有着超乎常人的认真与执着,任何一点瑕疵,若不将其剖析明白、彻底解决,便如芒在背,难以心安。
就在他沉浸于思索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某种硬物规律敲击石阶的 “笃…笃…笃…” 之声。林默心中一凛,瞬间转身,流云剑横于身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扫向来人——后山僻静,不得不防。
待看清来人面容,林默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连忙收剑,执弟子礼,恭敬道:“弟子林默,见过李执事。”
来人正是外门的老执事李伯。他须发皆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在头顶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木簪固定。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袖口与下摆处打着同色补丁的灰色布袍,虽显陈旧,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手中拄着一根枣木拐杖,那杖头因常年摩挲,已是光滑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李伯曾是外门颇负盛名的剑术教头,如今年纪大了,便退下来管理外门庶务。林默初入外门时,一身基础剑法便是由李伯亲手打下根基,可谓半师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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