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数十名黑衣黑甲的骑士,如同铁铸的雕像般默然伫立,连跨下的战马都纹丝不动,唯有冰冷面甲后透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远比黑风峡的杀手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那是百战精锐才有的铁血威压!
叶茯苓紧紧抓住凌或的胳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吴世安和孙御史将重伤的巴鲁护在中间,就连一向冷静的青鸾,握着剑柄的手也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气氛凝固如铁,仿佛下一刻,那些黑甲骑士就会发动雷霆般的冲锋,将他们碾为齑粉!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些黑甲骑士并没有立刻动手。
为首一名骑士,其甲胄更为精致,胸前镌刻着一个不易察觉的、模糊的狼头徽记,他缓缓抬起了手——并未握向兵刃,而是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然后,在凌或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那名首领骑士竟然独自策马,缓缓向前行了几步,在距离他们约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抬手,缓缓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色面甲。
面甲下,是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的脸,肤色黝黑,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斜划至下颌,为他平添了几分悍勇之气。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睛,此刻正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激动、审视、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凌或的脸上!
那目光,让凌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心悸!
“阁下…是何人?”凌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握紧手中刀,沉声问道。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似乎更多地是在辨认他的容貌,而非带着杀意。
那疤面骑士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又仔细地看了凌或片刻,特别是他的眉眼轮廓,然后,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凌或因为之前战斗和匆忙而微微敞开的衣襟处——那里,隐约露出了挂在脖子上、贴着肌肤的那枚…已然合一的双月令牌的一角!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凌或的脸,这一次,眼神中的激动再也无法抑制,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一种极其低沉、却确保凌或能听清的音量,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令尊…可是讳‘啸天’?阁下…可是凌或少帅?!”
凌或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奔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没有立刻承认,而是反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疤面骑士见凌或没有否认,眼中激动之色更浓,他猛地一抱拳,竟是行了了一个标准的军中礼节,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和狂喜:
“北疆凌云军,黑玄骑都尉,萧战!参见少帅!”
北疆凌云军!黑玄骑!
凌或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黑玄骑!父亲凌啸天麾下最神秘、最精锐、也是最为忠诚的一支骑兵!人数不过三百,却个个是以一当百的死士!主要负责最危险的敌后渗透、斩首、情报传递等任务,直接听命于凌帅本人!在北疆军中的地位超然,堪称凌帅的影子利刃!
父亲战死后,所有人都以为黑玄骑已在最后那场惨烈的突围战中全军覆没…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人活着!而且出现在这里!
“你…你们…”凌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干涩,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战,以及他身后那些依旧沉默如铁的黑甲骑士,“…黑玄骑…不是已经…”
萧战虎目含泪,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胸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悲声道:“末将无能!未能护得元帅周全!当日突围,元帅为掩护主力,亲率我等断后,深陷重围…元帅…元帅他…力战殉国后,我等本欲以死相随,但元帅临终前严令,命我等无论如何,必须杀出重围,保留火种,等待…等待少帅归来!并将此物,交予少帅!”
说着,萧战从贴身处,取出一块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双手颤抖着递了过来。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玄铁令牌!样式、质地,与凌或手中那半块原本的玄铁令,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块令牌上雕刻的,并非云纹,而是一只仰天长啸的…狼头!
这正是黑玄骑统领的身份象征——狼首令!见令如见统领!
凌或颤抖着手接过那块冰冷的狼首令,感受着其上仿佛还残留着的父亲的气息和萧战等人的体温,巨大的悲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瞬间淹没了他!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了眼眶!
是真的!他们真的是父亲的黑玄骑!
“萧…萧都尉…快请起!”凌或连忙下马,上前扶起萧战。
萧战起身,看着眼前这张与凌帅年轻时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年轻脸庞,又是激动又是心酸:“苍天有眼!总算让末将等到少帅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暗中搜寻少帅的下落,直到数日前,接到‘影月’传讯,得知少帅可能途经北邙山,这才日夜兼程赶来接应!方才看到西边烟尘,担心是追兵,故在此设防,险些冲撞了少帅,请少帅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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