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那一声微弱得几乎像是幻觉,破碎嘶哑,混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雨水滴答声中,几乎难以捕捉。
叶茯苓猛地僵住,正准备后退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还活着!
这个人居然还活着!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在这荒山野岭不知躺了多久,竟然还有一口气!
医者仁心那套大道理在她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震撼——对生命顽强求生的震撼。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跺脚,像是要给自己壮胆,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快步冲到那人身边。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奇怪的、略带苦涩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强忍着不适,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
指尖触碰到冰冷湿漉的皮肤,隔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搏动。
真的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叶茯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救人如救火,尤其是这种重伤员,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急速回忆着学食品营养时必修的基础生理学和急救知识,还有原主记忆里那些零星的草药常识。
先检查伤势!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他被血污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物。腹部的伤口最为骇人,皮肉外翻,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黑紫色,微微肿胀,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周围的皮肤也透着诡异的青黑色脉络。
“这是……中毒?”看这架势,绝对是剧毒!
其他的伤口多是深可见骨的刀剑伤和擦伤,虽然也流血不少,最严重的就是腹部这道致命的伤口和诡异的毒素。
必须先止血,清理伤口,否则没等毒发,失血过多就够他死十次了。
她环顾四周,目光迅速锁定了几种常见的止血草药:茜草、白茅根。也顾不得辨认得百分百准确,连忙采来,用石头捣烂。
没有清水,只能用雨水稍微冲洗一下伤口周围的泥污。每一下触碰,即使是在昏迷中,男人的身体也会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一下,眉头锁得更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闷哼。
叶茯苓看得心惊肉跳,手下动作却不敢停。她咬咬牙,将捣烂的草药敷在他几处较深的伤口上,又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布条,用力包扎起来。
最难办的是腹部那道中毒的伤口。那诡异的黑色让她不敢轻易触碰。她记得有些毒素不能随意挤压或覆盖。犹豫片刻,她只用了最轻柔的方式,清理了周围,暂时没有敷药。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接下来怎么办?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等于让他自生自灭,之前的救治全白费。
带他回去?
叶茯苓看着男人即使昏迷也难掩凌厉轮廓的侧脸,和他那一身明显不是普通百姓能有的衣料(虽然破烂,但质地精细),还有这身可怕的伤势……麻烦,天大的麻烦!
可是……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手上。即使昏迷,他的拳头也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再看看他惨白如纸却依旧俊朗得过分的脸,如果忽略那些血污和戾气的话,这么好看一个人,死了也太可惜了吧?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她再次一跺脚,做出了决定,“看你长得不错,应该不是坏人……吧?救你了!要是救活了,你得给我当牛做马报答我!对,当保镖!”
她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心里那点不安。
怎么回去是个大问题。这男人看着精瘦,但身高腿长,分量绝对不轻。靠她这小身板拖回去,估计半路两人都得交代了。
她想起之前滚下来的陡坡附近好像有一条樵夫踩出来的小路,虽然偏僻,但能通到山下。
她迅速把刚才散落的东西收拢后背在摆上,然后将男人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纤细的肩膀上,咬紧牙关,试图把他搀扶起来。
“唔……好重!”男人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下来,叶茯苓踉跄一下,差点一起摔倒。
她喘着粗气,半拖半抱,一步一步艰难地沿着泥泞的小路往下挪。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混合着男人身上的血污,弄得她狼狈不堪。
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歇,男人的呼吸时有时无,让她心惊胆战。
“喂!你可别死啊!我这么辛苦把你弄回去,你要是死了,我不是白忙活了?”她一边喘气一边对着昏迷的人念叨,不知是在鼓励他还是鼓励自己。
“看着瘦,怎么这么沉……肌肉还挺结实……”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仇家这么多?下手这么狠……”
“千万别是通缉犯啊……那我可就真是倒大霉了……”
自言自语的抱怨和猜测,成了寂静山林里唯一的声响,驱散着她内心的恐惧。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越发昏暗,几乎快要看不清路面时,她终于看到了山脚下清河镇稀疏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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