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努力将话题往瑾瑜身上引:“瑾瑜姑娘才貌双全,在藏书阁倒是屈才了。她家中...”
“她父母早逝,幸得舅舅秦总管照拂。”进忠滴水不漏,只捡些无关紧要的说,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李玉身上,“师父,王总管那边...您真打算一直忍下去?徒弟瞧着,他近日越发过分了,连进宝都跟着受气。”
提到王钦,李玉脸色沉了下来,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这正是他憋闷的根源。
进忠见状,压低声音道:“徒弟倒觉得,与其被动挨打,不如...给他个‘机会’?”
“哦?”李玉抬眼看向进忠,只见这个往日看似跳脱的徒弟,眼中闪烁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洞悉世事的锐利光芒。
进忠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在李玉耳边低语了几句“听说,最近他往后宫跑得勤,而且我见到过一次,他扯着皇后身边的莲心说话。”
李玉越听眼睛越亮,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进忠的肩膀:“好小子!心思够活络!”
正说着,院门被叩响,进宝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食盒来了。
席面摆在了书房临窗的圆桌上,倒也雅致。
只是瑾瑜依旧未醒,进忠便只摆了三副碗筷。
酒过三巡,李玉借着酒意,看着进忠年轻俊朗的脸,又想起主屋里那惊世绝色,心中那点隐秘的羡慕与不甘再次翻腾。
他端着酒杯,半真半假地叹道:“你小子...真是走了泼天的好运!瑾瑜姑娘那样的人物,竟...唉,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
进忠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李玉。
师父眼底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复杂情绪,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管,却浇不灭心头那股冷意。
他放下酒杯,脸上笑容灿烂依旧:
“师父放心。”他拿起酒壶,为李玉斟满,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瑾瑜是奴才的命,奴才就是把自己碾碎了,也绝不负她分毫。”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在李玉心头。
李玉端着那杯酒,竟觉得有些烫手。
他看着进忠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坚定,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徒弟,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执着,也更...危险。
他讪讪地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点刚刚因算计王钦而升起的热血,瞬间凉了大半。
...
赐婚的圣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瑾瑜与进忠的小院隔绝出一方微妙的天地。
每月初九,成了小院固定的“师门宴”之日。
这日,瑾瑜亲自下厨的次数极少,多数时候是吩咐采薇去御膳房提几样精致小菜,再配上她亲手做的点心。
有时是水晶虾饺,皮薄透亮,有时是玫瑰酥饼,层层起酥,最得李玉赞许的是一道杏仁豆腐,莹白如玉,撒着细碎的桂花糖,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清雅的奶香与杏仁回甘。
进宝再一次踏入小院时,瑾瑜正坐在廊下煮茶。
暮春的阳光穿透藤蔓,落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
进宝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那日在御前只觉得是清秀佳人,此刻才知何为倾国之色!
他慌忙低下头,耳根烧得通红,再不敢多瞧,只讷讷地唤了声“师嫂”。
瑾瑜抬眼,眸光沉静如水,只微微颔首:“进宝公公请坐。”声音清泠,不带一丝波澜。
席面设在东耳房的书斋。
瑾瑜只在开席时现身,亲自为李玉、进忠、进宝各斟了一杯温好的青梅酒。
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素缎旗袍,发间只簪一支素银扁方,通身无多余佩饰,却更衬得冰肌玉骨,容色照人。
“李师父、进宝公公,”她举杯,姿态从容,“进忠常念及二位在御前对他的照拂,瑾瑜代他谢过。薄酒小菜,不成敬意。”她目光掠过李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又落到进宝身上。
李玉忙举杯回敬:“瑾瑜姑姑客气了,进忠聪慧勤勉,是他自己的造化。”他努力将视线从那张过于耀眼的脸上移开,落在她斟酒时露出的皓腕上,那抹水蓝玉镯温润依旧,却刺得他心头微涩。
瑾瑜浅啜一口酒,便放下杯盏。
她不再言语,只安静地坐在进忠身侧,目光低垂,仿佛周遭的推杯换盏都与她无关。
她的心神似乎只系于身旁的进忠,见他酒杯空了,便执壶添上,见他筷子伸向远处那碟酱鸭,便不着痕迹地将碟子推近,见他与李玉、进宝谈笑风生,唇边便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专注地凝视着他神采飞扬的侧脸。
她像一泓沉静的湖水,将所有光芒都内敛,只映照出进忠一人。
进忠在师父和师弟面前谈笑风生,眼角余光却始终锁着身旁的人。
他享受这种被瑾瑜全然关注的感觉,心中那点因李玉失态而起的芥蒂,也在她无声的温柔里渐渐消融。
他夹起一块剔透的虾仁,极其自然地送到瑾瑜唇边:“尝尝这个,刚送来的河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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