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万军取首 第43章 孤独与正邪

“前辈，”林初上前一步，态度恭敬地说道，“我们此行，是恳求前辈赐予‘玄灵幻液’。我们的一位师姐遭奸人暗算，身中‘隐劫’，危在旦夕，唯有此物或可化解劫力。”

“隐劫？”莫须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你们如此心急火燎，连老夫这几日的刁难都忍了下来。原来是性命攸关，时日无多啊。嗯…算算时间，现在确实还只是中劫初期。”他捋着乱须，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嘛…我这‘玄灵幻液’也是费尽心血才得来的宝贝，弥足珍贵，就这么轻易给了你们，老头子我心里头，可不是很乐意啊……”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刚刚放松下来的三人瞬间又警惕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前辈这番话，莫不是要出尔反尔？”轩辕黯眉头紧锁，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凌厉。

“唉，年轻人，别激动。”莫须有摆摆手，一副“你们误会了”的表情，“老夫我又没说不给。只不过嘛…这宝贝给出去，总得让老头子我心里舒坦点不是？所以，我想让你们再帮老夫一个小忙。只要这事办成了，这玄灵幻液，我自然心甘情愿地交给你们。”

“什么忙？”三人异口同声，目光紧盯着他。

莫须有叹了口气，眼神望向窗外缭绕的云雾，似乎透过了数十年的光阴：“老头子我一个人在这山上，独自居住了几十年咯。外面那些还听说过我名号的人，都叫我怪老头。你们知道吗？几十年无人上山来访，无人说话的孤独，足以让心志不坚的人彻底疯癫。我整天对着药匣子自言自语，不是因为我真疯了，只是…只是太寂寞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我只是想让你们…再多留几天。陪老头子我说说话，听听我这些陈年旧事，让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被这世间彻底抛弃遗忘。就这么点要求，如何？”

这番话，真切地流露出一位孤独老者深藏心底的渴望，让林墨三人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想到慕容清的状况，再加上这份莫名的触动，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好，我们答应您。”

之后几天，三人便真的留在了山上。莫须有的话果然多了起来，但他不再神神叨叨地对着药匣说些听不懂的呓语，而是开始说一些连贯的、关于过往的片段。三人一边帮忙采集药材，整理院子里晾晒的草药，翻阅那些古老的药剂书籍，看着莫须有演示如何炼制一些基础药剂，一边听着老者断断续续的讲述。

期间，林墨忽然想起半山腰的伏击，便将遭遇祭默山弟子截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祭默山”三个字，莫须有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唉…祭默山，古擎…”他放下药杵，目光变得悠远，开始缓缓讲述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老夫我…并非这片大陆土生土长之人。我来自海外一座岛屿，其名‘蓬莱’。那岛屿与你们人族坐镇的这片大陆之间，隔着无边无际、凶险莫测的浩瀚海域。连我自己也记不清，当年是如何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只记得睁开眼时，便已躺在人族海岸边了。”

“回家之路…已然渺茫。蓬莱岛世世代代，能有缘登临者寥寥无几，更遑论回归。更何况当年我不过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但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我对这片陌生的天地充满了好奇。于是，我便开始了长达一甲子的云游……”

他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沧桑：“那几十年，我见识了太多。王朝更迭，战争与和平；无数稀世珍宝、失传秘法现世又湮灭；绝世强者之间的惊天对决与黯然陨落；甚至还有人族与其他种族之间不为人知的摩擦与秘密协议……我都或多或少有所耳闻，甚至亲身经历。”

“直到后来，我游历到了暮顷国。那时的暮顷，可比现在混乱多了。饥荒蔓延，灾厄横行，当时的皇室军队不仅不救灾，反而大肆屠戮百姓，镇压一切不满，整个国家濒临崩溃。反抗军随之兴起，意图推翻暴政。但那时反抗军中修行者极少，各大山门又明哲保身，不问世事，所以反抗之路异常艰难，血流成河……”

老人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直到有一天，皇室军队在一次残忍的清剿中，当街杀害了一对无辜的母子。他们没想到，这对母子，竟是当时在一个叫‘明堂’的山门里做管事的古擎的妻儿！”

“那时的古擎，已算小有财富和修为，本打算下山接走妻儿，远离乱世保护他们。可他找到的，只是两具冰冷的尸体……那一刻，他眼里的光死了，整个人彻底黑化了。他疯了一样想要找到凶手报仇。而我…恰巧目睹了那场悲剧，当时我想出手，却已来不及。后来我又路过那条街，正碰到抱着妻儿尸体、悲痛欲绝的古擎。我便将我所见的告诉了他。”

“得知仇人是谁后，古擎便带着滔天的恨意，毅然加入了反抗军。他本身就有修为，又心怀刻骨仇恨，战斗起来悍不畏死，很快成为反抗军的中流砥柱。有了他的加入，皇室军队再也抵挡不住，最终被推翻。反抗军重新推举了新的国主，也就是现在的暮顷国主。鉴于古擎的赫赫战功，新国主给予了祭默山超然的地位，允许其与皇室平起平坐。”

说到这里，莫须有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复杂：“至于我和古擎如何熟悉，以及他后来为何会修炼世人所不容的‘邪道’……那时他感激我告知凶手消息，加上自己已是孤身一人，便邀请我一同在暮顷国境内游历。我们曾一同探索秘境，机缘巧合下，发现了一本极为古老特殊的战法秘籍。那本秘籍，正是成就他如今一身诡异实力的最大帮手……”

“然而，也正是从那以后，他渐渐对我心生芥蒂。一个失去了所有亲的人，内心早已破碎，变得极度脆弱和多疑。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或许他认为我也觊觎那秘籍，或许他觉得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总之，我们之间的情分就此断了。他选择了那条力量强大却孤寂阴暗的道路，而我，则心灰意冷，最终选择了这座定天山，隐居避世，不再过问外界恩怨。”

“所以，祭默山的人会来截杀你们，一点也不奇怪。”莫须有看着三人，“古擎此人，执念深重，睚眦必报。他既盯上了你们，就不会轻易放手。你们此行，求得灵液之后，前路恐怕依旧艰难。”

老人讲述完毕，小屋内外一片寂静，只有药炉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一段跨越数十年的恩怨情仇，如同一幅沉重的画卷，在三人面前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