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五年的五月,中原大地彻底挣脱了春寒最后的束缚,炽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将山川原野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青草的芬芳,以及隐隐约约、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味道。
从山东丘陵到河南平原,捷报如同插上了翅膀,在灼热的微风中飞速传递。最后几面残破的、象征着异族统治的清水蓝月旗,在愤怒的浪潮般的攻势中接连折断、倒下,如同被烈日晒化的残雪。广袤的疆土,历经劫难,终于重归汉家旌旗之下。
南京城,这座大明的留都,早已沉浸在狂喜的海洋之中。当山东大捷的详细战报由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入宫中,继而通传全城时,万民空巷,欢呼震天。
茶馆酒肆里,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那场决定性的伏击战:起义军领袖谢迁,那位草莽中崛起的豪杰,如何与前明官员、曲阜孔氏后裔、始终心怀故国的孔闻謤摒弃前嫌,精诚合作。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将骄横的清军大将博洛引入了绝地。伏兵四起,杀声震野,昔日不可一世的博洛在乱军中被阵斩。而更大的收获,是擒获了那个早已天怒人怨、为虎作伥的汉奸尚可喜。
当这个消息传开,山东、河南两地,无论城乡,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许多人甚至焚香祭告,告慰在历次屠城中死难的亲人亡魂。多年高压统治的阴霾,仿佛被这阵强劲的胜利之风一扫而空。
光复区的土地上,生机正在艰难而又顽强地复苏。战争的创伤触目惊心:断壁残垣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劫难,荒芜的田野里依稀可见白骨露于野。但就在这废墟之间,已有袅袅炊烟重新升起,带着米粮的香气;田垄之上,出现了重新扶起犁铧、驱赶着瘦弱耕牛的农人身影,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眼中却闪烁着久违的希望光芒。秩序在慢慢恢复,市集上开始有了零星的交易,虽然物资匮乏,但那种求生的韧性与对未来的期盼,比阳光更加炽热。
随着山东、河南的彻底平定,南明朝廷、大顺政权以及大西军余部,这三股曾经或对立、或猜忌的力量,在历经多年浴血奋战、分分合合之后,终于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兵合一处,将归一家。以深具战略眼光、善于调和各方的李岩和忠贞耿介、威望素着的史可法为核心军师,集结了三方最精锐部队的北伐联军,在郑州附近举行了盛大的誓师大会。
校场上,旌旗蔽空,刀枪如林,反射着烈日的光芒,形成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森林。士兵们穿着不同制式的号衣,代表着他们不同的出身——有关宁铁骑的剽悍,有原大顺老营的骁勇,有南明卫所兵的整肃,也有大西军团的豪迈。此刻,他们共同站立在“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大纛之下,士气如虹,直冲云霄。战马嘶鸣,铁甲铿锵,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巨龙,蜿蜒北向,踏起的滚滚烟尘遮天蔽日。他们的目标明确而坚定——华北重镇保定府,继而,直捣黄龙,光复旧都。
联军主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沿途州县清军或降或逃,几乎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一日,大军便已兵临保定城下。
保定府,作为北京南面的最后一道重要门户,此刻已完全被大战前的凝重与肃杀所笼罩。城墙明显经过了加固,垛口后面,清军弓箭手与火铳兵密密麻麻,严阵以待。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门门从女墙后探出的黝黑炮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这些火炮样式较明军传统火炮更为精巧,正是出自那个投靠清廷的穿越者张晓宇所督造的工厂。它们如同沉默的凶兽,对准了城外漫山遍野、营寨相连的联军阵营。
联军并未立即发动进攻,而是有条不紊地安营扎寨,挖掘壕沟,布置鹿角,摆出了长期围困的架势。中军大帐内,史可法、李岩、吴三桂、孙可望、沐天波、戚睿涵、董小倩等主要将领齐聚,正在商讨攻城策略。
“报——”一名斥候疾奔入帐,“启禀各位大人,清军主帅,豫亲王多铎,单骑出城,在阵前挑战!”
帐内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与多铎在松锦之战时便已相识,深知其勇猛。沐天波则是浓眉一竖,脸上腾起一股煞气。戚睿涵与身边的董小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讶异——多铎此举,是狂妄,还是别有用心?
“哦?”史可法抚须沉吟,“多铎亲出挑战……是想挫我军锐气?”
李岩冷静分析道:“保定城内守军兵力不如我军,多铎或许是想凭借个人武勇,阵前斩将,以提振其低迷的士气。”
“哼,鞑酋狂妄!”沐天波猛地一拍案几,长身而起,“史阁部,李军师,末将请令出战,必斩此贼于马下,以壮我军声威!”
史可法看向李岩,又看了看吴三桂。吴三桂微微颔首:“多铎骁勇,不可小觑。沐国公武艺超群,或可一战。”他其实也想看看,这位以忠勇着称的黔国公,究竟有多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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