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土地被远远抛在身后,连同那份沉甸甸的悲壮与安眠。前方,是无尽的荒芜丘陵。被混沌火种爆炸波及、又被腐血骨鹫污秽浸染过的土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褐色。植被稀疏,扭曲的枯木如同向天控诉的鬼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尘埃混合的气息,生机稀薄得令人窒息。
云逸抱着依旧虚弱的柱子,步伐沉稳地走在最前。他的脚步落在干裂的土石上,无声无息,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那身粗布衣衫掩盖不了他体内蕴藏的、如同深渊般静谧而磅礴的力量。混沌奇点的搏动,如同宇宙的呼吸,缓慢而深沉,每一次微弱的律动,都隐隐与脚下这片饱受摧残的大地产生着难以言喻的共鸣。他在倾听,倾听地脉淤塞的痛苦,倾听残留浊源的微弱嘶鸣,也倾听遥远之处,那些浩瀚、古老或躁动的脉动。
柱子倚在云逸怀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眉心的白金光印温润流转,如同一个微小的暖炉,持续滋养着他枯竭的身体和精神。当他偶尔醒来,眼神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迷茫,但那份迷茫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重与坚韧。他会下意识地抚摸一下眉心的光印,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属于三百个灵魂的温暖与守护,然后默默地、努力地咀嚼着云逸递来的、墨仲用仅存的药材和干粮熬制的稀薄糊糊。
墨仲跟在云逸身后一步之遥。他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沾满尘土的旧道袍,背上是一个用坚韧藤条和破布临时捆扎的行囊,里面装着仅存的几样工具、药材和一些晒干的肉脯。他走得有些吃力,识海中残留的污秽侵蚀和之前的伤势并未痊愈,如同附骨之疽,带来阵阵刺痛与眩晕。但他的眼神却异常专注,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手指时不时在虚空中勾勒着无形的符文,嘴唇无声翕动,记录着观测到的地质、能量波动和生态异变。
“帝君,”墨仲紧走两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此地残留的污秽浊气虽稀薄,但其侵蚀性与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更偏向‘死寂’与‘石化’,似乎与那头骨鹫的腐血同源,却又夹杂着更深层的…‘饥饿’?封灵匣虽碎,但我尝试用‘观微灵引术’捕捉能量轨迹,发现它们正被西北方向某个点…微弱地吸引着!” 他指向远处一片地势更低洼、天空似乎更加阴沉的区域。
云逸的脚步未停,只是混沌星眸朝墨仲所指的方向淡淡一瞥。他体内奇点的共鸣告诉他,那里确实存在着一个…“空洞”。不是能量汇聚点,更像是某种东西…吞噬了本该存在的生机与灵机,留下了一个不断散发着微弱吸力的“伤疤”。
“嗯。”云逸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波澜,“留意便是。”
柱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顺着墨仲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荒丘。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眉心的光印似乎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微微亮了一丝。虽然还很微弱,但这股源自信念的力量,似乎正缓慢地修复着他受损的根基。
**入夜。**
没有村落,没有山洞。三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大石凹下栖身。荒原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呜咽声,卷起砂砾,抽打在岩石上。
墨仲用几块石头垒了个简易的避风灶,点燃了最后一点干燥的荆棘。微弱的火苗摇曳不定,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和寒意。他将仅剩的一点肉干掰碎,混着采到的、勉强可食用的苦涩根茎,煮了一小罐浑浊的汤。食物的香气在荒芜中显得格外珍贵。
云逸没有进食。他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着双眼,气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混沌奇点在他体内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型的宇宙核心,无声地吞吐着游离在天地间的稀薄能量。这能量驳杂不堪,蕴含浊气、死气、稀薄的草木精气、甚至星辰微光。但在奇点的霸道炼化下,一切都被强行碾磨、提纯,最终化作一丝丝精纯的混沌本源,滋养着他自身,也有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如同呼吸般自然散逸出来,笼罩着身边的柱子和墨仲,为他们驱散寒意,抚平疲惫。
柱子裹着一张薄薄的兽皮,蜷缩在火堆旁,小口啜饮着热汤。身体的虚弱让他很快又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然而,就在他意识朦胧之际——
嗡!
眉心的白金光印,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并非疼痛,而是一种强烈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悸动!
同时,一段模糊而破碎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刺入他的脑海:
* 一片被灰白色雾气笼罩的、死寂的洼地…
* 雾气深处,无数扭曲蠕动的、如同巨大藤蔓般的灰白色影子…
* 影子缠绕着一块散发着暗淡土黄色光芒的巨石…
* 巨石深处,传来微弱却充满痛苦与饥饿的…**脉动**!
“呃!”柱子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他捂着灼热的眉心,惊恐地看向云逸和墨仲,声音带着颤抖:“帝君…墨先生…那边…有东西!很饿…很可怕的东西!在吃…吃石头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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