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终于毫无阻碍地洒满了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焦黑的泥土上,残留着污秽蒸腾后的淡淡腥气,与草木灰烬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劫后特有的、带着死亡与新生意蕴的气息。
风,带着凉意,卷起细微的尘埃,在静默的营地废墟上打着旋儿。
三百余具躯体,静静地躺在焦土之上。没有狰狞,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圣洁的安详。他们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皮肤在晨光下泛着玉石般温润却冰冷的光泽。张伯倒在最前方,身体依旧保持着挺立的姿态,那声最后的呐喊凝固在脸上,化为一道永恒的坚毅刻痕。
墨仲跪坐在碎裂的封灵汲元匣旁,匣体的碎片散落一地,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神。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那安详逝去的村民,那眉心闪烁着温润白金光印、呼吸微弱却平稳的柱子,以及……那个静静站在晨曦中,怀抱少年,仰望东方的身影。
没有嚎啕,没有悲泣。巨大的悲痛和超越认知的震撼,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得他连呼吸都感到滞涩。老泪无声地滑过他布满烟尘和血痂的脸颊,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了无痕迹。他见证了毁灭,见证了牺牲,更见证了……神迹般的诞生。这份沉重,足以压垮任何凡俗的心灵。
云逸抱着柱子,少年的身体轻得如同羽毛。他低着头,目光落在柱子眉心那枚白金色的光印上。光印并不刺眼,温润而坚韧,如同最纯净的星辰碎片嵌入其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光印中流淌的温暖力量——那是三百个灵魂燃烧殆尽后留下的、最纯粹的守护信念结晶。这力量守护着柱子最后一丝生命之火,维系着他脆弱的心跳,更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连接着那些逝去的、他未能守护住的身影。
云逸缓缓抬起头,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朝阳正奋力挣脱最后一缕阴霾,将金色的光芒泼洒下来,恰好照亮了柱子眉心的白金光印。光印在晨曦中熠熠生辉,仿佛汲取着新生的力量。
他的眼眸深处,那片混沌星空缓缓旋转,深邃无垠。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历经万古沧桑后的沉静与明悟。他能感受到体内那个微小的混沌奇点,如同宇宙初开的心脏,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散发出创生与湮灭交织的原始韵律。这力量浩瀚无边,却也沉重如渊。它属于他,却也背负着青云村三百生灵的生命与期望。
“帝……君……”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从怀中传来。
云逸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低下头。
柱子的眼皮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他的眼神涣散而迷茫,仿佛从一个极其遥远、极其疲惫的梦境中挣扎醒来。然而,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云逸那双蕴藏星空的眼眸时,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安心感在他眼中浮现。
“大家……都……好吗?”柱子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费着他残存不多的力气。他本能地问出了心底最深的牵挂,似乎还未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云逸沉默了片刻。他无法欺骗,也无法用言语去描述那惨烈的牺牲。他抱着柱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传递着一份无声的沉重与承诺。他没有回答柱子的问题,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安详沉睡的躯体,最终落在张伯凝固的身影上。
墨仲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云逸身边。他看着柱子眉心的光印,又看向云逸,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帝君……柱子他……”
“他活着。”云逸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如同古井深潭,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的牺牲,化作了守护他的星火。”
他微微抬手,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只是指尖对着那些安详的躯体,极其轻柔地一点。
嗡……
无声的涟漪,以云逸的指尖为中心,温柔地扩散开来,拂过每一具冰冷的身体。
下一刻,在墨仲和柱子(努力睁大眼睛)的注视下,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每一具安详的躯体上,都缓缓飘起一点极其微小、却纯净无比的**白色星光**!这星光没有温度,却带着灵魂的安宁与牺牲的祝福。三百余点星光,如同夏夜原野上苏醒的萤火,无声地升腾而起,在晨曦微亮的天空中盘旋、汇聚。
它们并未消散,也未飞向远方,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温柔地、有序地融入了柱子眉心那枚白金色的信念光印之中!
光印的光芒瞬间变得更加温润、更加明亮,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柱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一股暖流顺着光印涌入他枯竭的四肢百骸,让他原本微弱的呼吸变得明显有力了一些,涣散的眼神也凝聚了一丝神采。他仿佛在梦中,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对他微笑点头,然后化作星光融入他额头的温暖之中。
“这是……”墨仲震撼地看着这一切,失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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