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硬闯宫门的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坐在佛堂里捻佛珠。紫檀木的佛珠被摩挲得发亮,每转动一圈,都伴随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清晰。
“他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太后的声音平静无波,指尖却在 “佛” 字珠上顿了顿,“敢带着亲兵堵宫门,是嫌自己的兵权握得太稳,还是觉得哀家这把老骨头管不了他了?”
侍立在旁的李嬷嬷连忙跪下:“太后息怒,镇国公也是一时心急,担心皇后娘娘……”
“心急?” 太后冷笑一声,将佛珠放在案上,“他是心急着逼宫吧!祭祖大典上的事,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偏他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甘心。”
她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石青色常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衣料上绣着的暗纹莲花,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摆驾,去景仁宫。”
李嬷嬷一愣:“太后,您不先去劝劝镇国公?宫门那边……”
“劝?” 太后往发髻上插了支翡翠簪,动作从容不迫,“他现在正是火气上头的时候,哀家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倒是苏凝那边,怕是正坐立难安呢。”
她太了解苏凝了。那孩子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硬,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可镇国公毕竟手握兵权,真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最吃亏的还是她。
慈宁宫的銮驾刚到景仁宫门口,就见苏凝穿着一身素色衣裙,带着晚翠等在廊下。她没穿贵妃的朝服,发髻上也只簪了支白玉簪,看起来倒像个寻常的世家女子,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恭谨。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苏凝屈膝行礼,声音温和,“不知皇祖母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起来吧。” 太后扶起她,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外面风大,进屋说。”
暖阁里烧着银丝炭,暖意融融。晚翠奉上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香袅袅,冲淡了空气中的紧张。太后接过茶盏,却没喝,只是看着苏凝:“祭祖的事,哀家听说了。你做得虽急了些,却也没做错 —— 在太庙行厌胜之术,换了谁都忍不了。”
苏凝垂着眼,语气带着几分恭敬:“孙媳也是一时情急,怕惊扰了列祖列宗,才会当众拆穿。若是因此惹得皇祖母和陛下烦心,孙媳……”
“罢了,” 太后打断她,放下茶盏,“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哀家来,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苏凝抬起头,目光坦诚:“孙媳没想过要怎么办。皇后娘娘有错,自有陛下处置;镇国公忧心妹妹,也是人之常情。孙媳只求安安稳稳度日,守好景仁宫,不给陛下添麻烦。”
“安安稳稳度日?” 太后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你当镇国公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今日敢带亲兵堵宫门,明日就敢在朝堂上参你一本,说你‘魅惑君主,构陷中宫’。到时候,就算陛下信你,也难堵悠悠众口。”
苏凝沉默了。太后的话,正是她最担心的。镇国公手握兵权,又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真要联手发难,她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皇祖母有何教诲?”
太后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苏凝。玉佩是羊脂白玉雕成的,上面刻着个 “和” 字,是先皇赐给她的,据说能 “化解戾气”。
“哀家已经让人去劝镇国公了,说‘皇后禁足是陛下的意思,他若再闹,就是不给陛下面子’。” 太后的声音放缓了些,“他虽是个莽夫,却也知道君臣有别,再加上赵将军带着禁军在宫外‘护卫’,他不敢真的硬闯。”
苏凝心里一动。赵将军是容嫔的父亲,向来中立,此刻却带着禁军 “护卫”,显然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 皇帝这是在警告镇国公,别做得太过分。
“只是……” 太后话锋一转,“光靠外力压着也不是长久之计。皇后毕竟是中宫,镇国公是国之重臣,你若把他们逼得太紧,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苏凝捏着那枚玉佩,玉质温润,却压得她手心发沉:“皇祖母的意思是……”
“退一步。” 太后看着她,眼神语重心长,“哀家已经跟陛下说好了,让皇后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再晋你为皇贵妃,协理六宫 —— 这样既显了陛下的公正,也给了镇国公一个台阶下,两全其美。”
晋位皇贵妃?苏凝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看似是天大的恩宠,实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 镇国公本就视她为眼中钉,这下更是会把她当成头号敌人;而皇后虽被禁足,却能保住性命和中宫之位,迟早会卷土重来。
可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太后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这既是调停,也是命令。
“孙媳遵皇祖母的懿旨。” 苏凝屈膝行礼,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只是…… 孙媳资历尚浅,怕是担不起协理六宫的重任。”
“担不担得起,不是你说了算,是陛下和哀家说了算。” 太后站起身,理了理衣襟,“你是个聪明孩子,该知道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后宫不是战场,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