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旧是那个时辰,县衙大门洞开,依旧是那班衙役,依旧是肃穆的公堂。只是今日,空气里似乎比昨日更多了几分凝重与紧绷。旁观的百姓也比昨日多了不少,显然吴家少爷的种种传闻已经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
杨老爹一行人早早便到了,杨大川的脸色比昨日更差了些,显然是伤痛与怒气交攻,一夜未曾安睡。周婆子倒是精神了些,只是头上那狰狞的纱布依旧刺眼。
再次踏入县衙大门,那“明镜高悬”的牌匾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衙役依旧分立两旁,水火棍杵地,无声地施加着压力。李县令与王县丞已然在座,只是今日李县令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显然昨日的僵局让他颇为棘手。
“带人犯!”
惊堂木响,吴有财和二管家吴忠再次被押上堂来。经过一夜牢狱,吴有财今日似乎镇定了许多,虽然眼底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惶恐,但腰杆却挺直了些许,仿佛昨夜得了什么倚仗。那二管家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惊堂木响,李县令端坐堂上,目光如电扫过下方。
“吴有财,吴忠(二管家),昨日尔等当堂翻供,言称屈打成招。今日,可还有何话说?”
吴有财深吸一口气,叩首道:
“青天大老爷明鉴!昨日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犬子天宝顽劣,或许行事有所偏差,但指使行凶、重伤杨家家眷之事,小人实不知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话里话外,依旧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甚至隐隐暗指杨家诬告。
二管家吴忠立刻接口,声音带着委屈:
“是啊大人!小的对吴家忠心耿耿,绝不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之前实在是被军爷们的手段吓破了胆,才胡言乱语!求大人明察!”
杨大川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杨大江死死按住他,恐怕又要当堂咆哮起来。
李县令脸色愈发难看,对吴家父子主仆这滚刀肉般的行径极为不悦。正欲再拍惊堂木,忽然,堂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手脚并用地从衙役腿边缝隙里钻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堂前。
正是昨日那个名叫观墨的书童!
他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绝望与决绝的火焰。他望着堂上的李县令,用尽力气嘶声道:
“青天大老爷在上,小的观墨,原是吴天宝的书童。小的要为杨家作证!”
满堂皆惊!
“观墨?!你这背主求荣的小畜生!竟敢上堂污蔑主家?!”
吴有财又惊又怒,厉声呵斥,试图用气势压住他。
二管家也立刻尖声附和:
“大人!休要听这贱奴胡言!他定是被杨家收买了,来诬告我家少爷!”
“肃静!”
李县令惊堂木一拍,目光锐利地看向观墨,“你要作何证?细细说来!”
观墨被吓得浑身一颤,但想到昨日那锭救命的银子,想到在吴府暗无天日的折磨,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勇气,声音虽然发颤,却异常清晰:
“大人!小的没有撒谎!小的敢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不再看吴有财那吃人般的目光,转向李县令,如同倒豆子般,将吴天宝落水后如何性情大变,如何暴戾打杀下人,如何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如何奸淫丫鬟杀人灭口,如何计划对杨家杀人灭口以及……如何将他囚禁凌辱,逼他行那龌龊之事的桩桩件件,一一揭露出来!
说到动情处,观墨声泪俱下,他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脖颈、锁骨乃至胸膛上那密密麻麻、新旧交叠的牙印和淤青,有些伤口尚未结痂,微微渗着血丝,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大人您看!这都是吴天宝那个畜生留下的!他简直不是人!是禽兽!”
观墨泣不成声,几乎瘫软在地。
公堂之上一片哗然!就连见多识广的衙役们,看着少年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鄙夷和愤怒之色。旁观的百姓更是听得义愤填膺,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天爷啊!这还是人吗?简直是畜生!”
“逼奸书童?我的老天!这吴天宝简直禽兽不如!”
“打死都是轻的!该千刀万剐!”
吴有财听得浑身冷汗直流,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他猛地打断观墨,指着他对李县令叫道:
“大人!休要听这贱奴胡言!他……他定是被杨家收买了!来污蔑我儿!”
二管家吴忠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对对对!大人,这观墨定是被人收买了!他的话做不得数!”
“污蔑?”
李县令冷笑一声,“这满身的伤痕,也是污蔑不成?!”
扑到吴有财耳边,急促地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吴有财的脸色瞬间如同开了染坊,惊疑、恐惧、绝望、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在地。那小厮说完,立刻就被衙役按住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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