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至半空时,林舟与苏云汐终于踏入景宁地界。山路蜿蜒如带,两旁竹林被风拂得轻晃,竹叶沙沙声混着山间鸟鸣,本该是沁人心脾的清幽景致,却因前路不明,透着几分攥心的紧张。
林舟低头盯着手中地图,指尖反复划过标注“瘴气低洼区”的红线,专挑草木稀疏的路段走:“云汐,多留意罗盘。景宁水系杂,墨渊的人最擅长借水藏邪祟,别大意。”他说话时,目光还不时扫向路边的低洼处——那些地方草木格外繁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正是瘴气易聚之地。
苏云汐应声掏出玄铁罗盘,银白指针静静伏在盘面,泛着冷硬的光。她又摸了摸琴囊上晃荡的油纸包,驱虫粉的草药味飘进鼻尖,多了几分安心:“放心,这粉是雷大哥按畲族老方子磨的,他说去年有商队过景宁,撒了这粉连水蛭都不敢靠近。对了,你先嚼颗固气丹吧?走了大半天,别等真遇着瘴气,才想起稳气脉。”说着,她从油纸包里倒出一颗褐色丹药,递到林舟面前。
林舟接过固气丹含在嘴里,丹药入口微苦,却带着淡淡的草药香,顺着喉咙滑下后,丹田处渐渐泛起暖意。他刚咽下,就见前方晨雾散尽处,隐约露出吊脚楼的飞檐——青黑色的瓦檐翘角,裹着山间的潮气,正是景宁畲族分支的聚居地。两人加快脚步,可刚靠近溪边,就被一阵嘈杂的议论声拦住了去路。
溪边的空地上围了不少人,大多面色焦虑,有人低声叹气,有人抹着眼泪。穿蓝布衫的妇人坐在吊脚楼门槛上,手里紧紧攥着件洗得发白的小儿布衫,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造孽啊!又丢了一个!这已是第五个孩子了!昨天晌午还见他在溪边捉小鱼,笑得欢着呢,傍晚就没影了!我们十几个壮丁找遍了后山竹林,连个鞋印都没找着!”
“官府来了两拨人,查了三天啥也没查出来!”旁边穿粗布短打的老汉蹲在地上,猛抽了口旱烟,烟杆在青石板上磕得笃笃响,眉头皱成了疙瘩,“每次丢孩子的溪边,都留着几片青竹叶,叶尖还泛着黑。我活了六十多年,从没见过这阵仗,我看呐,这景宁的水,怕是真出了邪祟!”
苏云汐悄悄拉了拉林舟的衣袖,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极低:“沈前辈之前说过,墨渊的人最爱借地方异俗设局。畲族本就有祭水神的习俗,这借‘水神’掳孩子的事,说不定就是他的人干的,想借孩子的精气练邪术。你看那妇人手里的布衫,上面还沾着点水汽,孩子失踪前肯定在溪边待过。”
林舟点头,刚要上前细问,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外来人?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赶紧离开!”
两人回头,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竹杖走来。老者身形虽瘦,却透着股硬朗劲儿,竹杖顶端雕刻的畲族凤凰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杖身被摩挲得光滑如玉,一看就用了许多年。他的目光如炬,先扫过林舟腰间的合一兵器——剑鞘上还留着前日对抗残瘴的黑痕,又落在林舟怀中露出的罗盘一角,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你们衣着,不像是附近的商队,也不像是采药人,来景宁做什么?”
“前辈误会了。”林舟连忙上前拱手,姿态恭敬,从怀中掏出沈清玄给的平安符——符纸是淡黄色的,边缘绣着的凤凰纹,与老者竹杖上的纹路隐隐呼应,“晚辈林舟,这位是苏云汐,我们路过此地,听闻孩子失踪,想着若能帮上忙,也算是尽一份力。您是这一带的长辈吧?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详情?”
老者接过平安符,指尖轻轻抚过符纸纹路,粗糙的指腹蹭过刺绣的线头,脸色渐渐缓和:“原来是沈道友的人。我是这一带的畲老,姓蓝。沈道友去年还来帮我们驱过山林里的瘴气,是个好人。既然你们与沈道友相识,那我也不瞒你们。”他侧身让开道路,引着二人往吊脚楼里走,“外面风大,进屋说。”
吊脚楼内收拾得干净整洁,墙角摆着几捆晒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屋内案上摆着三碗清水,水面各浮着一片竹叶,叶边泛着淡淡的黑气,像蒙了层灰。“你们看,这就是在溪边捡来的竹叶,泡在水里三天了,这邪气都散不去。”蓝老指着水面,语气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正常的竹叶泡在水里,早就黄了,哪会这样泛黑?”
“我派了十几个身手好的后生在溪边守了三夜,昨夜终于见着掳孩子的人了。”蓝老叹了口气,坐在桌边的竹椅上,“是个穿黑裙的女人,头发长得拖到腰,披散着,看着就不正常。她能在水里像鱼一样游,速度快得很,还能召出水涡把孩子卷走。后生们想拦,却被水涡掀翻在水里,有两个还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掳走,连个衣角都没抓住。”
苏云汐凑近案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水面,刚碰到就像被冰锥扎了一下,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窜,她猛地缩回手,蹙紧眉头:“这水里的邪气是人为操控的,不是自然形成的。那女人怕是借‘水神需献祭’的说法,暗地里修炼邪术,用孩子的精气增强自己的力量。”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的溪流下游,那里的水面泛着淡淡的雾气,“邪术的操控范围有限,一般不会超过十里地,孩子应该没走远,大概率藏在下游的溶洞里——那里阴暗潮湿,最适合滋生这种阴邪之气,也方便她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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