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顺溪镇后的密林,腐叶气息突然被水汽冲淡,苏云汐脚步猛地顿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银针囊。前方知音涧口的岩壁垮塌了大半,碎石堆里嵌着焦黑的木片与断裂的引线——那是一个月前苏慕远为阻黑风教,引爆轰天雷时炸碎的。岩壁仅余一道窄缝容人侧身通过,风从缝里灌进来,带着应潮潭特有的湿冷,卷起碎石堆上的灰烬。潭边那块丈高的巨石上,墨渊掌力砸出的深坑还清晰可见,边缘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将大战的余威牢牢烙在这片土地上。
“先把绳具理清楚。”林舟蹲下身,从行囊里掏出根拇指粗的牛皮绳,指尖顺着绳结反复摩挲。这绳子是他特意从镇上铁匠铺定做的,外层裹着浸过桐油的麻布,耐磨又防水。他突然拽着绳头往自己肩上拉,小臂肌肉绷紧,绳子绷得笔直却纹丝不动,这才松了口气:“这绳能承重两百斤,江澈,你转过来,我给你系双环结,比单结牢三倍。等会儿要是体力不支,就拽三下绳子,我们立刻拉你上来。”
江澈凑过来,好奇地戳了戳绳子,指腹能摸到麻布的粗糙纹理,又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比我家捞鱼的麻绳结实多了!上次我用麻绳拽三十斤的草鱼,绳结直接崩开,鱼没捞着还溅了我一身泥。这潭看着挺浅,水面都能照见云影,我闭气能撑一炷香,找把琴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逞能。”雷周从旁走过,靴底碾过碎石发出脆响,他抬手敲了敲江澈的后脑勺,力道不轻不重,“一个月前大战震松了潭底暗礁,那些碎石子比刀尖还利,上次我来探路,靴底被划了道三寸长的口子。东边有个‘回涡’,看着就指甲盖大,吸力能把碗口粗的木柴卷进潭底,你只许往西北边石滩去,那是古琴沉没的地方,记清楚了?”他说着指向潭水东侧,那里的水面看似平静,却有一缕细微波纹在原地打转,像只藏在暗处的眼睛。
江澈揉着后脑勺,满不在乎地摆手,刚要往潭边迈脚,就被苏云汐拽住手腕。她指尖微凉,力道却很稳,弯腰掬起一捧潭水,指尖在水面轻轻划动,一圈圈涟漪刚散开,就被底下的暗流搅得变了形,连她掌心的纹路都跟着扭曲:“潭深三丈,表层水流看着稳,中层水流能把人卷得转圈圈。你下水后别乱摸石缝,石滩边缘的礁石松得很,一碰就往下掉碎石,要是被砸中就麻烦了。”她话音刚落,潭水突然“哗啦”响了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碎石从岸边滑落,坠入水中瞬间没了踪影,连水泡都没冒几个。
“知道啦知道啦!”江澈敷衍着点头,任由林舟将牛皮绳在自己腰间系成双环结,绳结紧贴着腰线,又让苏云汐和雷周各拽着绳子一端,将另一端拴在岸边最粗的竹子上,形成三角拉力。一切准备妥当,江澈脱掉外衫往石头上一扔,露出结实的胳膊,深吸一口气,胸膛鼓得像充了气的皮囊,“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水花溅起三尺高,带着细碎的凉意落在三人脸上,他的身影很快被潭水吞没,只剩腰间的绳子在水面轻轻颤动,像条不安分的水蛇。
潭水比江澈想象中冷得多,刚下水就打了个寒颤,他咬着牙往西北边游去。水下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模糊的石滩轮廓,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礁石,表面滑腻腻的,还缠着些水草。游了约莫十几丈,脚终于碰到了坚硬的石滩,他摸索着往前走,指尖突然触到了冰凉的木头——是古琴!他心里一喜,刚要伸手去拽,琴身却纹丝不动,原来琴角卡在了石缝里,还被几根粗壮的水草缠住了。
江澈憋得难受,肺像要炸开,只能先浮上去换气。水面突然泛起气泡,他的脑袋冒了出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头发贴在额头上:“看到琴角了!在石滩缝隙里,就是卡得太紧,还缠了水草,我拽了两下没拽动,气不够了!”他话音刚落,就又深吸一口气,再次扎进水里,这次还特意带了把小匕首,藏在袖口。
苏云汐、林舟和雷周盯着水面,心都提了起来。阳光照在潭面上,波光粼粼,却让人看不透底下的动静,只能盯着那根轻轻晃动的绳子。这次等待比上次更久,绳子忽然剧烈颤动了三下——是江澈约定的“需要帮忙”的信号。林舟当即拽着绳子往回收,掌心被麻绳磨得发疼,雷周也赶紧帮忙,两人合力拽着,江澈的身影终于跟着浮出水面,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都泛了青,左手还攥着几根断裂的水草,手腕上划了道血痕,血珠在水里散开来,像一缕红丝。
“怎么了?”苏云汐赶紧问道,伸手想去拉他。
江澈喘着粗气,咳了两声:“石缝里有碎石卡住琴身了,我想用匕首割水草,结果被暗流带得撞了下礁石,手就刮破了。而且……那石缝里好像有东西,我摸到了冰凉的鳞片,不知道是啥鱼。”他说着,眼神里多了几分后怕,举起左手,手腕上的血痕比之前更深,渗着血珠往下滴,落在水里,很快就被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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