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石板推开时,松针的清香混着潮湿水汽涌进来,苏云汐刚探出半个身子,指尖突然僵住——谷风里裹着的铁器碰撞声,像钝刀在石上慢磨,沉得让人心尖发紧。她迅速缩回身子,将石板虚掩成半指宽的缝,目光透过松枝间隙往外扫。
听涛谷后侧的空地上,十几名黑衣兵卒围着篝火歇脚。他们弯刀鞘上缠着的黑红绑带,是血屠部的标志,颜色深如凝固的血;篝火旁半袋未开封的干粮,袋口麦麸沾着潮气结了团,显然已在此驻守多日,并非临时设卡。
“这鬼天气,守到什么时候是头?”一个兵卒踢飞脚边石块,火星溅在草叶上转瞬熄灭,“护法只说盯紧谷口,别让闲杂人靠近,连个缘由都没有。难不成这破谷里藏了金疙瘩?”
“管那么多!”另一个兵卒咬口干粮,腮帮子鼓得老高,含糊道,“守住就有双倍饷银,其他的关咱们屁事。再说这破地方,除了石头就是树,连野兔都不来,哪有人会闯?”
苏云汐悬着的心稍缓——血屠只是按墨渊吩咐驻守,并未察觉她会从密道逃出。可沈清玄临走前的叮嘱还在耳边:“听涛谷是去文成唯一近路,绕路便是死路。”若真绕开,至少多走两天,墨渊的追兵骑马赶路,随时能把她堵在半道。
她攥紧怀里的地图,指尖在“逐浪”剑柄上反复摩挲,冰凉剑鞘勉强压下心头慌意。篝火的光在岩壁上晃得厉害,兵卒们三三两两散着:有人靠石打盹,头一点一点的;有人用树枝拨弄火堆,火星簌簌往上飘;只有西侧两个哨兵背对着松丛,长矛斜杵在地,目光死盯谷口,连松丛这边的风吹草动都没放在眼里。
“只能赌一把。”苏云汐深吸一口气,将石板再推半尺。她贴着老松粗干往外挪,树皮纹路硌得掌心发疼,脚下落叶积了半尺厚,每一步都要先把脚尖探进去,确认踩实了再慢移重心,连呼吸都压成缕轻烟,生怕惊到篝火旁的人。
离她最近的兵卒不过两丈远,正低头用布帛擦弯刀,“沙沙”声隐约传来,偶尔抬起的刀身反射冷光,好几次扫过她藏身的树后。苏云汐屏着气,刚要往谷深处的矮树丛挪,脚踝突然勾到一根枯枝。
“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谷夜里像炸了个响雷。
擦刀的兵卒猛地抬头,眼里瞬间迸出警惕:“谁在那?”
苏云汐心脏骤然停跳,本能地矮身躲到树后,后背紧紧贴住冰凉树干。那兵卒提刀走过来,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她手按在“逐浪”剑柄上,指节泛白——此刻动手必惊动所有人,可若不动,等他绕到树后,再无脱身可能。
就在这时,谷口突然传来夜鸟惊飞的扑棱声,翅膀扇动空气的“呼呼”声混着尖鸣,打破了谷中沉寂。
“怎么回事?”篝火旁的兵卒纷纷站起,举刀往谷口望去,脸上满是紧张。走近树后的兵卒也顿住脚,皱眉骂道:“该死的鸟,半夜不睡觉,吓老子一跳!”说着便悻悻转身,连树后都没再多看一眼,径直走回篝火旁。
苏云汐趁机猫腰往前冲,像受惊的狸猫般,借着矮树丛掩护往谷深处跑。可没跑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那兵卒的吼声追了上来:“等等!树后好像有东西!我刚才瞥见个衣角!”
他竟回头看了一眼,还记下了她掠过草丛的痕迹!
“追!别让她跑了!”喊声划破夜空,篝火旁的兵卒瞬间炸锅,纷纷抄起武器往她这边涌。脚步声、怒骂声、弯刀出鞘的脆响混在一起,像潮水般往身后压来。苏云汐不敢回头,只觉弯刀划破空气的“咻咻”风响擦着发梢过,好几次险些扫到肩头。
听涛谷两侧岩壁越来越窄,前方突然出现一片茂密杜鹃丛——那是伯父苏慕远生前教她认的“藏踪丛”,丛下泥土松软不留足迹,枝桠尖刺还能挡追兵。她拼尽全力往丛中冲,可刚到丛边,脚下突然一沉,身体往前踉跄两步,脚踝被绳套勒得生疼——竟是兵卒提前设下的陷阱!
“抓住她了!”身后兵卒狂喜大喊,伸手就抓她后领。苏云汐眼神一厉,反手抽出“逐浪”,剑锋往后一撩,“嗤”的脆响中绳套断成两截。她借着冲劲往前扑,滚进杜鹃丛里,枝桠尖刺划过脸颊,留下几道浅血痕,火辣辣地疼,可她连哼都没哼,只顾着往丛深处爬。
兵卒追到丛边,看着密密麻麻的尖刺,没人敢贸然进去。为首的兵卒气得脸色铁青,一脚踹在石头上:“给老子烧!我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火把扔进丛中,火星落在枯枝上瞬间燃起火苗,借着谷风,火势飞快蔓延,浓烟裹着焦糊味呛得人直咳嗽。
苏云汐捂着口鼻往丛深处跑,眼泪被浓烟熏得直流,脚下却不敢停。可跑着跑着,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半人高的石墙——竟是死路!
“丫头,往这来!”
石墙下突然传来低沉嗓音,像闷石敲地。苏云汐一愣,循声看去,阴影里藏着个灰布衫汉子:手里短刀沾着泥土,腰间别着块白云阁旧令牌,边缘虽磨白,潮汐纹却清晰。他正飞快搬开石墙下的松动石块,动作又快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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