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涧 第27集：涧底遇故

苏云汐握着短剑退进知音涧的暗道时，衣摆早被血渍浸成深褐色，后肩的刀伤被潮湿的水汽裹着，疼得她指尖发麻。她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石壁，听着身后墨渊的脚步声——像淬了火的重锤，一下下砸在石地上，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离她越来越近。指尖在壁上凸起的石块间飞快掠过，指甲抠过一道浅青色的纹路，心头一紧——这是伯父苏慕远生前手把手教她认的“分道机关”，潮汐纹的拐点藏着触发点，外人就算看碎了眼睛也找不到。

“苏姑娘，躲得够久了。”墨渊的声音裹着冷笑从入口漫进来，火把光斜斜地扫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有丈余长，像条张牙舞爪的黑蛇。他身后数十个教徒的身影在光里晃荡，刀刃反射的冷光刺得人眼生疼，“把《应潮谱》残页扔出来，我还能让你留个全尸，免得死后被石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苏云汐缓缓直起身，故意将握着残页的右手抬到胸前，指尖捏着残页的一角轻轻晃了晃，泛黄的纸页在火光下泛着脆响。她脚步往左侧岔道慢慢退，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想要？那就自己来拿——只是怕你带的这些废物，连岔道的门都进不去。”

话音未落，她指尖猛地按向潮汐纹的拐点！“咔哒！”一声脆响炸开，暗道顶部突然“轰隆”落下三道半人高的石闸，青灰色的石板砸在地上，震得整个暗道都在颤。最前面的十几个教徒被石闸堵得进退不得，只能红着眼跟着苏云汐冲进左侧岔道。

“蠢货！那是死路！”墨渊在石闸后暴跳怒吼，弯刀劈在石闸上，火星“噌”地溅起三尺高，在黑暗里划出一道亮眼的弧。可他的吼声还没散，岔道里就传来教徒此起彼伏的惊叫——苏云汐站在岔道尽头，看着脚下突然裂开的暗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暗门下方黑得像吞人的深渊，隐约能听见机关弹簧“咯吱”的紧绷声，这是她早就算好的“坠魂阱”，专等这些人来跳。

十几个教徒收不住脚，像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地掉进暗门。最后一个人坠落时，还死死抓住了苏云汐的衣摆，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她眼神一厉，反手挥剑——“嗤啦”一声，布料被斩断，那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就被黑暗彻底吞没。苏云汐转身就往右侧岔道跑，刚拐过弯，身后就传来“咔哒”的机关复位声，暗门瞬间合拢，将所有惨叫都封在了地下，只留石壁上还沾着的几滴血珠，慢慢被潮气晕开。

她扶着石壁喘了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刚要借着微弱的光辨方向，却听见右侧岔道深处传来“笃、笃”的声响——不是墨渊那群人沉重的脚步声，而是轻缓却稳健的拐杖点地声，每一下都敲得人心头发沉。苏云汐心头一凛，握紧短剑躲到石柱后，借着石壁的缝隙往外看。

火把光从石柱另一侧照过来，映出个身着青布长衫的老者。他头发白得像霜雪，却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簪绾着，精神矍铄得很。手里的拐杖通体刻着潮汐纹，杖头嵌着块暗绿色的玉，眼神锐利如鹰，正盯着她刚才触发机关的石壁，仿佛能看穿石缝里藏着的秘密。“小姑娘，‘分道闸’用得挺熟练，就是性子急了点——刚出狼窝，又踩进了我的‘困龙局’。”老者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像敲在铜钟上，字字都落在苏云汐的心尖上。

她攥紧剑柄， 缓缓从石柱后走出来，剑尖斜指地面，随时准备出手：“您是谁？白云阁的机关，外人怎么会懂？”

老者轻笑一声，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火光落在他胸前——那里挂着一块半碎的玉牌，青白色的玉上刻着个“云”字，笔锋苍劲，和白云阁标识上的字体分毫不差。“老身沈清玄，是白云阁阁主苏清和的师弟。”他的目光落在苏云汐手中的短剑上，眼神骤然变得凝重，抬起拐杖，杖头的玉轻轻点了点剑身，“这剑叫‘逐浪’，是你爹苏清和的佩剑吧？当年墨渊带着教徒血洗白云阁，你爹就是握着这把剑，和你伯父苏慕远背靠着背死战。最后他为护苏慕远突围，硬是迎着墨渊的刀锋冲上去，被人从断云涯上推了下去——那崖下是万丈深渊，底下全是乱石，你爹……没能活下来。”

苏云汐瞳孔骤缩，握剑的手猛地一颤，剑身“当啷”撞在石柱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她猛地抬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您说……我爹他……”

沈清玄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转身往岔道深处走，拐杖点地的声音在暗巷里格外清晰：“当年墨渊为抢《应潮谱》、夺潮汐眼，把白云阁搅得鸡犬不宁。你爹作为阁主，本想带着弟子从密道转移，可墨渊追得太紧，他只能和苏慕远守在断云涯。你爹坠崖后，苏慕远抱着这把‘逐浪’杀出重围，这些年一直把剑带在身边，直到这次墨渊进攻知音涧，他知道此战凶险，才把剑亲手交到你手里，盼你能靠着它自保。”

这话像重锤砸在苏云汐心口，她想起出发前苏慕远递剑时的模样——伯父的手在抖，反复叮嘱她“握紧剑，活下去”，原来那时他早把所有牵挂都藏进了这把剑里。她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散开，才勉强没让眼泪掉下来：“那潮汐眼……我爹他们拼死护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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