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乔传 第54章 醉酒的美奈子

奈良乡村的夜晚，宁静而安详，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东京那永远喧嚣的背景音截然不同。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托出这份静谧。

村公社的活动室里，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灯光不算明亮，甚至有些老旧，却足够温暖。十几张熟悉又略带陌生的面孔围坐在一起，啤酒罐、零食袋散落在桌上，空气中混合着酒精、食物和怀旧的味道。这就是神乐美奈子阔别数年的中学同学聚会。

琉璃安静地坐在神乐身边，像一件被临时带来的、过于精致的装饰品。她身上依旧穿着那身与乡村氛围格格不入的、带着些许都市潮牌感的休闲装，冰蓝色的眼眸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这种纯粹基于乡土人情和过往青春记忆的聚会，是一种极其新奇且…低效的社交体验。（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刷两盘副本…）她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耐着性子坐着，毕竟这是“助理小姐”的重要社交场合。

神乐显然是这场聚会的焦点之一。褪去了东京职场精英的铠甲，换上柔软休闲服的她，仿佛也卸下了一层无形的压力屏障。她不再是那个一丝不苟、理性至上的雾崎科技社长助理，而是变回了“美奈子”，这个村子里飞出的金凤凰，曾经的学霸，许多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神乐同学！真是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在东京的大公司当上高管了？真厉害啊！”一个微胖的、戴着眼镜的男同学笑着递过来一罐啤酒。

神乐接过啤酒，并没有立刻打开，脸上带着琉璃从未见过的、轻松而真诚的浅笑：“只是助理而已，算不上高管。倒是你，松本君，听说你继承了家里的农场，做得风生水起？”

“哎呀，混口饭吃，哪比得上你在东京闯荡。”叫松本的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又一位穿着朴素的女性凑过来，亲昵地拍了拍神乐的肩膀：“神乐还是这么谦虚！你可是我们班的骄傲啊！当年每次考试都稳坐第一宝座，可把我们羡慕坏了！”

“就是就是！而且不仅学习好，长得也漂亮，当年可是有不少人偷偷喜欢你哦！”另一个看起来性格很开朗的女性笑着起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桌对面几个略显局促的男同学。

那几个如今已为人夫、为人父的男同学，脸上顿时露出些许尴尬和怀念交织的复杂表情。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借着酒意半开玩笑地说：“是啊是啊，可惜神乐眼里只有书本，当年我鼓起勇气送的巧克力，好像最后都进了她同桌的肚子吧？”

“哈哈哈！”众人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神乐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都是过去多久的事情了，还提这些干嘛。”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琉璃，似乎有点担心这些“黑历史”会影响自己在琉璃心目中（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威严形象。

琉璃却听得津津有味，手里拿着一片米果，小口小口地咬着，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猫咪。（哦？原来神乐卿高中时是这种属性？书呆子？还收到过巧克力？最后还送人了？啧啧，信息量很大嘛…）她甚至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准备更认真地听取这些宝贵情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一个看起来颇为稳重、如今在本地小学当老师的男同学笑着补充道：“不过神乐也有可爱的一面啊。还记得高三体育祭吗？班级接力跑，神乐跑最后一棒，眼看就要冲到终点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自己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个大的！幸好当时在旁边加油的田径部的佐藤同学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然我们班的分数可就悬了！”

“对对对！想起来了！当时神乐她脸红的啊，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立刻有人附和。

神乐此刻的脸也差不多像熟透的苹果了，她忍不住扶额：“喂！你们够了啊！这种陈年旧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撒娇的羞恼，这与她在东京时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形成了巨大反差，让琉璃都觉得有些新奇。

琉璃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她甚至觉得，比起那个完美无缺的“神乐卿助理”，眼前这个会因为陈年糗事而脸红害羞的“美奈子”，似乎更有趣一些。

就在这时，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女性，也是之前和神乐聊过几句的，忽然提高了声音，带着分享八卦的兴奋语气说道：“对了对了，神乐，你听说了吗？我们班的新庄奈美，就是那个以前总喜欢跟在你后面、说话细声细气的那个女孩子？”

神乐闻言，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点了点头：“嗯，记得。她怎么了？”

“她呀！可不得了了！”那位女同学一拍大腿，“她不是去了大阪的一家公司做文员嘛？结果你猜怎么着？居然和他们公司社长家的小少爷好上了！听说还是那位小少爷主动追的她！前段时间刚办了婚礼，排场可大了！真是没想到啊，奈美那样安静的性格，居然能嫁入豪门！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个消息显然有些出乎神乐的意料，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诶？真的吗？新庄她……”她的目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向了身边的琉璃，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乎想从琉璃脸上找到某种…共鸣或者答案？

正专注于聆听“神乐黑历史”的琉璃，突然被神乐这莫名其妙的一瞥搞得有点懵。她眨巴着大眼睛，嘴里还含着半片米果，一脸无辜和茫然：（嗯？神乐卿看我干嘛？新庄奈美嫁入豪门关我什么事？难道她以为我也想过这种生活？拜托，很无聊诶…）

神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眼神有点突兀，立刻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掩饰道：“是…是吗？那真是…恭喜她了。”

其他几位女同学敏锐地捕捉到了神乐刚才那个微妙的眼神和反应，她们相视一笑，似乎误会了什么，于是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琉璃身上。

“哎呀，光说我们了，都冷落美奈子带来的小学妹了。”那位开朗的女同学笑着对琉璃说，“小学妹，你别光听着呀，吃点东西。跟我们说说，你们神乐学姐在东京平时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还像高中时那么严肃认真，一门心思只有工作？”

琉璃咽下嘴里的米果，看了看旁边略显紧张的神乐，歪着头，用她那特有的、带着一点慵懒和天然黑的语气回答道：“嗯…学姐她工作确实非常认真（逼我学习的时候尤其认真），也很厉害（扣我零花钱的时候手段尤其厉害）。平时嘛…大概就是…看起来比较冷静（面瘫），做事很讲规矩（死板），不太爱笑（除非抓到我把柄）…”

神乐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琉璃一下，脸上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眼神里传递着“你给我适可而止”的讯号。

琉璃接收到信号，顿了顿，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便当做得还不错，虽然总是营养过剩口味单调；开车很稳，就是太遵守交通规则了点；生气的时候…嗯，还挺有趣的。”

这番“褒贬参半”的评价，引得大家又是一阵大笑，都觉得这个看起来漂亮又有点酷的“小学妹”说话很有意思。神乐则是哭笑不得，只好又给琉璃拿了一瓶饮料，试图堵住她的嘴。

聚会气氛越来越热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几个喝得面色泛红的男同学开始更加放得开，拿着酒杯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目标直指一直安静待着的琉璃。

“来来来，小妹妹！哥哥敬你一杯！欢迎来我们奈良玩！以后常来找我们玩啊！”一个嗓门很大的男同学率先把酒杯递到琉璃面前。

“是啊是啊，神乐可是我们村的宝贝，你在东京多帮我们照顾着她点啊！这杯必须得喝！”另一个也起哄道。

琉璃看着递到面前的、冒着气泡的琥珀色液体，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酒精…会影响神经传导速度、手眼协调性和反应时间，对游戏操作精度有负面影响，差评。而且味道怪怪的。）

她刚想开口拒绝，身旁的神乐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社交式的微笑，但语气却不容置疑：“抱歉啊，田中学长，野口君。琉璃她还没成年，不能喝酒。这杯，我代她喝了吧。”

说着，她非常自然地接过那杯啤酒，在众人略带起哄的叫好声中，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平时罕见的豪爽。

“哇！神乐够意思！”

“海量啊！再来一杯！”

或许是气氛烘托，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要替琉璃挡掉所有麻烦，又或许是内心积压的某些情绪需要找一个宣泄口，神乐竟然来者不拒。接连好几杯啤酒下肚，她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鲜艳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原本清澈冷静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水汪汪的，失去了焦点。坐姿虽然还勉强保持着挺拔，但细微的晃动和略微迟缓的反应，都显示出她已经醉了。

琉璃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凑近她低声道：“喂，神乐，你别喝了。”

然而，此刻的神乐似乎听觉和处理能力都下降了不止一个等级，她好像没听见琉璃的话，反而对着又一个来敬酒的人露出了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伸手又接过了酒杯。

（这个笨蛋助理…）琉璃在心里叹了口气。

聚会终于接近尾声。大家互相道别，约定下次再聚，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开。之前那几个敬酒的男同学也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走过来，大着舌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对神乐说：“神…神乐…你…你喝多了…我…我们几个送你…送你回去吧！放心…保证…安全送到！”

说着，就有人伸出手，想要去扶神乐的肩膀。

琉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神乐的前一秒，琉璃猛地抬手，精准地拍开了那只不规矩的手，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扫过那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迫感：

“不用了。我会送她回去。”

那冰冷的眼神和突然散发出的气场，让那几个原本醉意朦胧的男同学瞬间打了个寒颤，酒意都醒了大半，下意识地把还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讪讪地缩回了手。

琉璃不再理会他们，转过身，弯腰准备将已经软绵绵靠在椅子上的神乐扶起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安安静静、仿佛已经睡着的的神乐，突然像是被触发了什么隐藏的开关，猛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琉璃的腰，整个人如同树袋熊一样几乎挂在了琉璃身上，把脸深深埋进琉璃的颈窝里！

“！”琉璃身体猛地一僵，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然后，在周围尚未完全散去、正好奇看向这边的同学们的惊愕注视下，醉得一塌糊涂的神乐美奈子猛地抬起头，泛着诱人红晕的脸颊上挂着些许泪痕，迷蒙的双眼痴痴地、聚焦困难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琉璃的脸。

下一秒，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毫无征兆地、用力地吻上了琉璃的唇！

柔软的、带着啤酒麦芽香气和一丝甜味的、温热而湿润的触感，再次清晰地传来！

（又——来——了——！！！）琉璃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一片空白！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为什么又是这种展开？！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紧接着，神乐断断续续的、带着浓浓醉意、委屈和无比真挚情感的告白，如同梦呓般，却又清晰得足以让周围所有还没离开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轰然炸响在寂静下来的活动室里：

“琉璃……呜……喜欢……”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从……从第一次在雾崎科技见到你……就……就觉得你好特别……”

“明明那么小……看起来那么懒散……却……却那么厉害……什么都懂……打架也厉害……”

“可是……可是又觉得你好让人心疼……一个人……肯定很辛苦……”

“不想……不想和你分开……”

“不想去相亲……不想见别人……”

“别……别离开我……琉璃……” “最喜欢……你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听到这番话的人，无论是正准备离开的，还是留下来想帮忙收拾的，全都如同被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写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心目中那个永远理性、优秀、端庄、仿佛与“恋爱”这种俗事绝缘的学霸女神神乐美奈子……竟然……竟然在同学聚会上……抱着一个比她小了八岁的女孩子……吻了上去？！还……还哭着告白了？！！

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每个人的认知！酒彻底醒了！八卦之魂疯狂燃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震撼！

琉璃感受着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和淡淡的酒气，听着怀中人那傻气又无比直白、甚至带着哭腔的告白，再感受到周围那几乎能将她穿透的、混杂着震惊、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丝鄙夷的复杂目光……

即使是她，经历过无数星际战争、直面过黑暗魔神、被成千上万人注视过的千雪琉璃，此刻也觉得脸颊温度前所未有地急剧升高，心跳漏了好几拍，大脑处理系统因为过热而差点宕机。

（神乐美奈子……你这个……超级……无可救药的……大笨蛋助理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