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的商业智慧 第45章 江湖规矩

离开清溪镇后，青娘按着沈行舟提供的商路指引，带着“流云号”流动染坊往西南方向行进。此行的目的地是落霞渡，那是大乾西南有名的水路码头，往来商船络绎不绝，不仅有各地的布料与茶叶集散，听说还有不少走南闯北的商户在此交易，青娘盘算着能在那里打开更宽的销路。

沈行舟因需协调驿站与商道安防，与青娘约定在落霞渡汇合。临走前，他特意叮嘱：“落霞渡鱼龙混杂，既有正规商户，也有江湖上的买卖人，行事需格外谨慎，莫要轻易得罪人。若遇到标有‘玄铁帮’记号的摊子，尽量避开，那伙人在码头一带势力颇大，行事霸道。”

青娘将这话记在心里，带着伙计们赶着马车日夜兼程。行至离落霞渡还有三十里的官道旁，忽见前方围了一群人，锣鼓声与争执声混杂在一起。阿木驱马靠近，才看清是几个穿短打、腰佩弯刀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布料的小商贩推搡。

“识相的就把这半车细布留下，再交十两银子‘码头费’，不然别想过这道关！”领头的汉子满脸横肉，手里把玩着腰间的刀鞘，眼神凶狠。

小商贩急得满脸通红：“我只是个小本生意，哪有十两银子？这布料是要运去落霞渡交货的，若是被你们拿走，我一家老小都没法活了！”

青娘见状，眉头紧蹙。她虽不想多管闲事，但见小商贩可怜，又想起沈行舟说的江湖势力，料想这些人定是码头一带的地痞，专靠欺压过往商户牟利。她掀开车帘，让阿木停在一旁，自己则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凡事好商量。”青娘语气平和却不怯懦，“他既是小本生意，想必拿不出十两银子。不如通融通融，让他少交些，或是用布料抵一部分，何必伤了和气？”

领头汉子转头打量青娘，见她穿着素雅却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几辆载着染具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贪念：“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难不成是这小子的同伙？”

“我是开染坊的，路过此地，见这位大哥为难，随口说句公道话。”青娘从容应对，“我看各位也是做买卖的，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若是传出去说各位欺压小商贩，怕是会坏了名声，日后谁还敢来这一带交易？”

汉子被噎了一下，脸色愈发难看：“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这官道是我们玄铁帮罩着的，过路费规矩早就定好了，要么交钱，要么留下东西，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挥了挥手，身后几个汉子立刻围了上来，眼看就要动手。

“住手！”一声清朗的喝声突然传来。众人转头，只见温景然带着几个戏班伙计快步走来，他依旧穿着宝蓝色长衫，只是腰间多了柄折扇，扇面上绣着戏文纹样，虽无兵器，却凭着几分气场镇住了场面。

“温班主？”青娘又惊又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温景然走到青娘身边，冲她点头示意，随后看向领头汉子，语气带着几分冷意：“玄铁帮的人，如今连小商贩都要欺压了？莫不是忘了落霞渡的江湖规矩？”

领头汉子见温景然衣着华贵，身边伙计虽看似文弱却站姿挺拔，一时摸不清底细，语气稍缓：“你是哪路人物？敢管我们玄铁帮的事？”

“在下温景然，带着戏班去落霞渡演出。”温景然晃了晃手中的折扇，“落霞渡的规矩，向来是‘强不欺弱，商不扰民’，你们在官道上拦路收费，欺压小商贩，若是被码头总事知道，怕是讨不到好。”

原来落霞渡虽势力繁杂，但多年来形成了不成文的江湖规矩：往来商户需遵守码头交易准则，不得缺斤短两、以次充好；江湖帮派可收取合理的安保费，但不得欺压弱小、强买强卖；若有纠纷，由码头总事与各势力首领共同裁决，不得私下动武。玄铁帮虽在码头有势力，却也不敢公然违背这些规矩。

领头汉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也怕事情闹到码头总事那里。他狠狠瞪了小商贩一眼：“算你运气好！下次再经过，若是交不齐费用，定不饶你！”说罢，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小商贩连忙上前道谢：“多谢姑娘和温班主出手相助！小人姓李，是落霞渡的布料商贩，这次是去邻村收布。若是二位不嫌弃，到了落霞渡，小人愿尽地主之谊，带二位去熟悉码头的交易市场。”

青娘欣然应允：“那就多谢李掌柜了。我们正要去落霞渡做染布与茶叶生意，正愁不熟悉当地情况。”

几人同行往落霞渡而去，温景然边走边向青娘解释：“我戏班常去码头演出，对落霞渡的江湖规矩还算清楚。那里的势力主要分三类：一是官府认可的码头总事府，负责管理正规交易；二是几大江湖帮派，负责码头安防，收取合理费用；三是零散的商户与江湖艺人，各自按规矩行事。咱们做流动生意，既要守商户的本分，也要懂些江湖规矩，不然很容易碰壁。”

青娘听得认真，点头道：“多亏了你及时出现，不然我今日怕是要惹上麻烦。沈公子之前也叮嘱过我，让我避开玄铁帮的人，看来这落霞渡的水确实不浅。”

“沈公子？是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位青衫公子？”温景然问道，见青娘点头，又笑道，“那位公子看着气度不凡，想来在官府或是商户中有不少人脉，有他在落霞渡接应，你也能安心些。”

一路闲聊，傍晚时分众人抵达落霞渡。只见码头沿岸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商船，桅杆林立，灯火点点，岸边的街道上摆满了摊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景象。李掌柜果然信守承诺，先带青娘一行找了处靠近码头的客栈安顿，又约定次日一早带他们去拜见码头总事，办理交易准入手续。

当晚，青娘正对着地图规划摊位位置，阿木突然来报：“青娘姑娘，楼下有位自称是玄铁帮的人求见，说要给你赔罪。”

青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定是白天那伙人回去后查明了温景然的身份，或是怕事情闹大，特意来示好。她沉吟片刻：“让他上来吧。”

进来的是个瘦高个汉子，比白天的领头人恭敬许多，手里捧着一坛酒：“青娘姑娘，白天是我们大哥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特命小人送来一坛好酒赔罪。往后姑娘在落霞渡有任何需求，只要报我们玄铁帮的名号，定能帮衬。”

青娘没有接酒，语气平和：“赔罪就不必了，只要贵帮日后能遵守落霞渡的规矩，不欺压过往商户，便是最好。我来落霞渡只是做染布与茶叶生意，只想安分守己，与各位和睦相处。”

瘦高个汉子连忙应道：“姑娘放心，我们定然守规矩。这酒还请姑娘收下，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见青娘依旧不肯收，他也不勉强，放下酒便躬身退了出去。

汉子走后，温景然恰好来访，看到桌上的酒，笑道：“看来玄铁帮是怕了。他们虽霸道，但也怕得罪有实力的商户或是戏班这类能影响码头名声的人。你这初来乍到，就立住了规矩，往后在码头做生意会顺利不少。”

“这多亏了你。”青娘笑着给温景然倒了杯茶，“对了，你们戏班打算在码头哪里演出？若是离我们的摊位近，咱们依旧可以合作，我帮你染新行头，你帮我宣传染布与茶叶。”

“正有此意。”温景然眼睛一亮，“我已经让人在码头中心的戏台定了位置，明日就开始演出。我那里还有几件戏袍需要翻新染色，正好交给你。另外，码头的商船老板们常给家眷定制布料，我可以帮你引荐几位。”

两人敲定合作细节，温景然走后不久，沈行舟也赶到了客栈。他一身风尘仆仆，却依旧精神奕奕，看到青娘平安无事，松了口气：“路上听说玄铁帮在官道上拦人，我还担心你遇到麻烦。”

“多亏了温班主及时出手，而且我也按你说的，没轻易得罪人。”青娘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又说起与温景然的合作以及玄铁帮来赔罪的事。

沈行舟听完，点头赞许：“你做得很好。在落霞渡这种地方，守规矩是立足之本，但也不能太过软弱，该强硬时就要强硬。我已经和码头总事打过招呼，明日办理准入手续会顺利些。另外，我联系了几个往来的茶商，他们正要采购一批新茶，你明日可以带些样品过去谈谈。”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落霞渡各势力的分布、主要商户的喜好以及交易禁忌：“这是我托人整理的落霞渡规矩详解，你好好看看，别不小心犯了忌讳。比如码头西侧的摊位是药材商专属，咱们的染坊与茶铺只能摆在东侧；交易时不能用‘断’‘碎’等不吉利的字眼，不然会被商户视为不诚心。”

青娘接过小册子，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尖，心中暖意涌动：“沈公子，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全。”

“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沈行舟看着她，眼底映着烛火，温柔而坚定，“往后在落霞渡，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青娘脸颊微热，低头翻开小册子认真看了起来。沈行舟坐在一旁，静静陪着她，偶尔为她讲解几句册子上的内容，客栈的房间里暖意融融，窗外的码头喧嚣似乎都成了背景。

次日一早，青娘带着伙计们跟着李掌柜去码头总事府办理手续。总事是个面容和善的老者，早已接到沈行舟的嘱托，又听闻青娘在官道上帮过小商贩，对她颇有好感，很快便办好了交易准入证，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靠近戏台的好摊位。

摊位布置妥当后，青娘先拿出染好的戏文纹样布料与茶叶样品摆放好，又让伙计们支起简易染缸，准备现场演示染色技艺。温景然的戏班也已在戏台旁搭好棚子，开始化妆准备演出，锣鼓声一响，立刻吸引了大批码头工人与商户围观。

演出刚开始不久，几个穿着绸缎长衫的商人就被摊位上的纹样布料吸引过来，其中一个正是沈行舟联系的茶商王掌柜。王掌柜拿起一块渐变蓝的绸缎，又闻了闻桌上的云雾茶，赞道：“青娘姑娘，你这染布技艺果然名不虚传，茶叶的品相也极好。我要定五十斤云雾茶，另外还要二十匹纹样布料，给家眷做衣裳。”

“多谢王掌柜信任。”青娘喜出望外，立刻让人记下订单。

就在这时，几个穿黑衣的汉子走到摊位前，为首的正是昨天的领头人。青娘心中一紧，刚要开口，领头人却拱了拱手：“青娘姑娘，昨日多有冒犯，今日特来致歉。听闻姑娘要收些染料原料，我帮你联系了几个山里的农户，他们有上好的靛蓝与胭脂花，价格比市价低两成。”

青娘一愣，随即明白这是玄铁帮示好的方式。她坦然接受：“那就多谢大哥费心，烦请日后让农户直接送过来，我按价付款。”

领头人见她爽快，脸上露出笑意：“好说！往后姑娘在码头有任何事，尽管找我张老三！”说罢，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温景然趁着戏班中场休息走过来，打趣道：“看来你这‘流云号’的名声，在落霞渡已经传开了。既守规矩，又有实力，往后生意定然红火。”

青娘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人群，看到沈行舟正站在不远处，与码头总事低声交谈，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来，眼底含着笑意。青娘心中一暖，越发坚定了信心。

这一日，染坊与茶叶的订单源源不断，不仅有商户订购，还有不少商船船员来定制布料做船帆，甚至有几个江湖艺人来求染戏服。傍晚收摊时，伙计们清点账目，发现收入比在清溪镇时翻了近两倍。

客栈院子里，青娘、沈行舟与温景然坐在石桌旁，喝着新泡的云雾茶，盘点着今日的生意。

“落霞渡的市场比我预想的还要好。”青娘脸上带着笑意，“我打算在这里多留几日，不仅要做零售，还要和几个商船老板谈谈批量供货，让他们把咱们的布料与茶叶运到南方去。”

“我支持你。”沈行舟道，“我已经和南方的驿站联系过，他们可以帮你对接当地的商户。只是批量供货要注意质量把控，莫要砸了招牌。”

温景然也附和：“我戏班下周要去南方演出，若是你定下批量供货，我可以帮你押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江湖上的规矩我熟，能避开不少麻烦。”

青娘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落霞渡的生意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往后的创业之路或许还会遇到更多挑战，但只要坚守规矩、诚信经营，再有这些伙伴的支持，她定能让染布庄与茶铺的名声传遍大乾的每一个角落。

夜色渐深，码头的灯火依旧璀璨。青娘望着窗外的夜色，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拿起桌上的规矩小册子，轻轻摩挲着——原来不管是江湖还是商场，最根本的规矩都是诚信与公道，这便是她能在风雨中站稳脚跟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