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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这样的东方才不要呢 > 第12章 星暝·斯卡雷特大公——堂堂登场!

星暝感觉自己像是被押赴刑场的囚犯。萝瑟茉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里,透着一种“你敢半路溜走就试试看”的寒意,让他一路上那些“肚子疼”、“想欣赏风景”的借口全都胎死腹中。他唉声叹气,对着空气抱怨维奥莱特那个老蝙蝠肯定没安好心,不是想把他当稀有标本收藏,就是打算让他参与什么更加离谱的“艺术创作”。

阴郁的天空下,斯卡雷特城堡那熟悉的哥特式轮廓矗立在苍茫的山峦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连盘旋在塔楼周围的蝙蝠(是真的蝙蝠,还是血族的哨兵?)都显得格外警惕。

接待他们的是位一丝不苟、仿佛面部神经已经僵化的老管家。他如同精确的钟表般行礼,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表示维奥莱特伯爵与塞莉丝夫人已在客厅等候,随即便迈着精准的步伐在前引路,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甚至算准了他们抵达的秒数。

城堡内部的奢华依旧,但细节处透露出不同。走廊墙壁上有些古老盔甲手中的兵器似乎被擦拭得更加锋利,某些阴暗角落隐隐有魔法符文的光芒一闪而逝。

“啊!命运的齿轮终于再次咬合!我亲爱的诺蕾姬女士,您的到来宛如暗夜中的启明星!” 刚踏入客厅,维奥莱特那标志性的、充满戏剧张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像一只华丽的火烈鸟般从铺着深红色天鹅绒的高背椅上起身,张开双臂迎上前。今天他依旧穿着那身骚包的暗红色丝绒长袍,金色的卷发打理得一丝不乱,右眼的血瞳和左眼的金瞳同时闪烁着过于热情的光芒,只是那笑容底下,似乎隐藏着某种甚至称得上是警惕的情绪,“还有这位……哦!该隐先祖在上!这不是我们那位传说中为了拯救世界而壮烈牺牲、连衣冠冢都立好了的星暝阁下吗?!”

他一个箭步冲到试图把自己缩进萝瑟茉影子里的星暝面前,语气夸张得能溢出蜜糖:“看到你还活蹦乱跳,真是让我这颗沉寂了数百年的心脏重新充满了喜悦的悸动!你可知道,听闻你‘陨落’的噩耗,我伤心得连最爱喝的‘处女之泪’都尝不出味道了!毕竟,你可是我内定的、未来可能接手斯卡雷特家族这庞大(且麻烦)产业的潜在继承人之一啊!” 他伸手想拍星暝的肩膀,被后者一个灵巧的矮身躲过。

“维奥莱特,客套话可以省省了。”萝瑟茉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表演,微微颔首,“直接说正事吧,你的邀请函写得很含糊。”

“父亲,萝瑟茉女士和星暝先生远道而来,需要休息。”一个温和而带着些许清冷的女声传来。星暝这才注意到,在维奥莱特身后,塞莉丝夫人正温柔地微笑着看着他们,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女。

塞莉丝依旧保持着那份宁静如水的气质,一身典雅的深紫色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她看向星暝的目光中带着真诚的欣慰:“星暝先生,萝瑟茉小姐,欢迎。尤其是您,星暝先生,能再次见到您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好。”她的问候如同春风,与维奥莱特的浮夸形成鲜明对比。

而那位少女,立刻吸引了星暝的全部注意。她看起来约莫人类女孩十四五岁的年纪,拥有一头与塞莉丝如出一辙的蓝色长发,系着与维奥莱特袍子同色的暗红丝带。她的脸蛋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匠人雕琢出的瓷娃娃,完美融合了维奥莱特的俊美轮廓和塞莉丝的柔美线条。肌肤是血族特有的冷白,一双大眼睛是灵动清澈的血红色,此刻正好奇地、带着些许审视地打量着星暝,目光在他那头显眼的银发和明显缺乏力量感的身躯上流转。她穿着一身设计繁复而精致的暗红色哥特风连衣裙,层层叠叠的蕾丝与缎带让她看起来像个被精心打扮过的人偶,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超越外表的沉稳与灵慧。

“这是小女,伊莉雅。”维奥莱特用一种混合着骄傲、宠溺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语气介绍道,他特意将手放在伊莉雅的肩上,轻轻向前推了推,“伊莉雅,来,见过你萝瑟茉阿姨,还有这位……嗯,按照我们东西方的辈分和交情,你可以叫他星暝叔叔。”

伊莉雅闻言,上前一步,双手优雅地提起裙摆,行了一个无可挑剔、带着贵族韵味的屈膝礼,声音清脆如冰凌相击:“日安,萝瑟茉女士。日安,星暝……先生。”她在称呼星暝时,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直视着他,最终选择了更显疏离但无疑更稳妥的“先生”而非“叔叔”。

星暝看着伊莉雅,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时间流速和血族的成长周期,不由得暗暗咋舌:“这成长速度……也太逆天了吧?上次听到消息,这才多少年?难道维奥莱特这老蝙蝠偷偷给她浇了快速生长素?” 他敏锐地感知到,伊莉雅虽然外表是少女,但身上流淌的血族气息却异常纯净而强大,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异质感,绝非普通新生血族可比。

维奥莱特似乎总能看穿星暝的心思,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用那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说道:“很惊讶吧?我们斯卡雷特家的小公主,天赋可是万里挑一,血脉觉醒得特别早,特别……深刻。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就能稳定在……某个青春永驻、活力四射的美好年龄段了。”他眨了眨那只金色的眼睛,语气带着明显的暗示,却又点到即止,“这可是我们家族内部的小小‘惊喜’哦。”

初步的寒暄过后,萝瑟茉便不再浪费时间,对维奥莱特使了个眼色。维奥莱特会意,对塞莉丝低声交代了几句,便领着萝瑟茉走向隔壁一间用作临时书房的小厅。

房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萝瑟茉脸上的客套瞬间消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直接:“维奥莱特,邀请函我收到了。现在没有外人,直接说吧,这次特意点名要我和……‘他’一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别用那些敷衍外人的戏剧台词。”

维奥莱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他走到书桌旁,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桌上一个造型古怪、像是用乌鸦羽毛和某种银色金属丝缠绕而成的笔筒,无意识地摩挲着,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我亲爱的萝瑟茉,你的敏锐总是让人无所遁形。这次邀请,确实事关重大,不仅关乎斯卡雷特家族的存续,也可能波及整个西方非人世界的平衡。我需要你的智慧,也需要……那位‘本该逝去’的先生可能带来的、打破僵局的‘变数’。”

“变数?”萝瑟茉紫眸微眯。

“至于我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知道他在你的图书馆里……”维奥莱特放下笔筒,转过身,那双异色瞳带着一丝坦诚的狡黠看着萝瑟茉,“还记得上次我以个人名义赠送给你的那几本关于《古代卡巴拉生命之树与血族十三氏族源流隐秘考据》的孤本手稿吗?”

萝瑟茉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那些书……上面附着了追踪魔法?”

“不不不,并非那么低级的手段。”维奥莱特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们斯卡雷特家传承的一些小把戏而已。那些书籍本身的知识绝对真实无价,但其载体和装订工艺比较特殊,融入了我们血魔法的一些特性。它们在完成‘知识传递’的主要使命后,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活化’,其物质形态最终会消散成最基础的魔力粒子,并自然而然地附着在图书馆内某些具有微弱灵性的物体上——比如你那些喜欢到处乱飞的书籍精灵,或者某些自动记录的魔法羽毛笔。”

他顿了顿,观察着萝瑟茉的脸色,继续道:“这些活化粒子没有意识,不会窥探任何魔法核心机密或个人**,但它们会将其存在期间感知到的一些‘环境信息’——比如是否有特殊的、能量波动迥异于常的访客出现——通过一种极其隐秘的血脉共鸣,模糊地传递给我。这更像是一种……基于血脉契约的‘环境监测’。我以斯卡雷特的姓氏起誓,这绝非有意窥探诺蕾姬的秘密!这只是……一个老朋友对合作伙伴安危的‘过度’关心,以及,”他无奈地摊摊手,“对某些惊人消息的……本能好奇——毕竟,一位被多方确认‘牺牲’的东方友人,突然完好无损(除了力量)地出现在你的地盘,这消息本身就足够震撼了,不是吗?而且你看,我这不是主动坦白,并诚挚邀请你们前来,以示绝无恶意,并寻求帮助了吗?”

萝瑟茉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强大的魔力威压让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对方连同那个古怪笔筒一起轰成渣的冲动。她清楚维奥莱特虽然行事荒诞,但在这种涉及根本信任的问题上,不至于编织如此容易被验证(且后果严重)的谎言。他的主动邀请和坦白,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种高姿态的“赔罪”和合作诚意。

“下不为例。”萝瑟茉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冰冷的语气让维奥莱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现在,说回正题。这次聚会的真正目的。”

维奥莱特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他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隔墙之耳听去:“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更凶险。我们……斯卡雷特家族的核心成员,包括我、塞莉丝,还有伊莉雅,在大概半年前,收到了一份匿名的‘礼物’——三瓶被封存在远古水晶中的‘源血’。”

“源血?”萝瑟茉眉头蹙起,这通常是血族提升力量、纯化血脉的至宝,但来源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

“是的,而且并非普通的源血。”维奥莱特眼中闪过一丝心悸,“它们散发着极其古老、纯粹而强大的气息,这种感觉甚至让我都感到震撼。附带的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声称这是‘来自远古的馈赠,赠与真正的血脉贵族’,没有署名,没有任何追踪线索。我们动用了所有手段检测,都显示其能量纯粹无比,没有任何常见的诅咒、毒素或精神控制痕迹。”

“你们使用了?”萝瑟茉问道,这并不难猜。

维奥莱特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诱惑太大了。尤其是对伊莉雅,她的天赋异禀,如果能用这种古老的源血奠基,未来不可限量……而且,我们或多或少面临一些……外部的压力,需要更强的力量。经过再三权衡和检测,我们……怀着警惕和期待,分次使用了它们。”

“效果如何?”

“起初,好得惊人。”维奥莱特的语气带着回忆,“力量显着提升,血脉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更加精纯活跃。伊莉雅的成长速度更是突飞猛进,短短数月就跨越了普通血族需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度过的成长期。我们都以为这是天大的幸运。”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重,“大约两个月前,异常开始显现。首先是对鲜血的渴望变得异常强烈,难以抑制,甚至会影响理智。其次,我们受伤后,尤其是面对蕴含神圣力量的攻击时,伤口的愈合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圣力带来的灼痛感呈倍数增加,仿佛……仿佛我们的身体对圣力失去了大部分的抗性,变得像初生的婴孩般脆弱。”

他抬起头,看着萝瑟茉,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恐惧:“最诡异的是,当我们情绪激动,尤其是愤怒或感受到致命威胁时,那股源血的力量会被极大地激发,让我们爆发出远超平时的破坏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狂躁的情绪和更强烈的嗜血**,事后则会陷入更深的虚弱。它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不,更像是一剂包裹着糖衣的、缓慢发作的剧毒。”

“你们怀疑这份‘礼物’有问题,赠送者别有用心?”萝瑟茉总结道。

“毫无疑问。”维奥莱特斩钉截铁地说,“这份源血带来的‘增强’,是以牺牲我们对圣力的天然抗性、放大我们的弱点为代价的!这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毒药!赠送者的目的,绝非善意,很可能是想在我们最依赖这份力量的时候,利用圣力将我们彻底毁灭!而且,对方对我们斯卡雷特家族极为了解,甚至可能……预见到了我们未来会面临的某些特定威胁。”

“所以,你这次召集各方势力,明面上是聚会,实则是想借此机会,一方面提醒盟友,另一方面暗中调查,看能否找到关于源血来历或赠送者的线索?”萝瑟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维奥莱特点头:“没错。但这件事必须长久计之,打草惊蛇的后果不堪设想。我需要你的知识和人脉,帮助我分析这种源血的真正来历和特性。同时,”他看了一眼客厅方向,“星暝阁下的‘死而复生’,以及他东方人的身份和思维模式,或许能带来一些我们惯性思维之外的视角和……意想不到的突破。毕竟,能在那种绝境下‘活’下来,本身就证明了他的不凡。”

就在萝瑟茉与维奥莱特密谈的同时,客厅里的气氛则有些微妙的尴尬。星暝搜肠刮肚地应付着塞莉丝夫人温柔但持续的关心(“星暝先生,您在东方游历一定很辛苦吧?”“力量出了问题?真是遗憾,希望能早日恢复。”),而伊莉雅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只是偶尔用那双清澈又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红眸瞥上星暝一眼,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奇怪标本。

为了打破僵局,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星暝状似随意地笑着对伊莉雅说:“伊莉雅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气质沉稳,不愧是斯卡雷特的继承人。平时除了学习家族的……嗯,事务之外,有什么喜欢的消遣吗?比如,阅读?或者……品尝一些特别的‘饮品’?”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切入,看看能否套出点关于她快速成长或者那份“礼物”的蛛丝马迹。

伊莉雅抬起眼帘,看了星暝一眼,眼神平静,声音依旧清脆:“星暝先生过誉了。消遣谈不上,阅读是每日功课。至于饮品……”她顿了顿,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微笑的弧度,“父亲最近确实提供了一些……‘特别’的珍藏,据说有助于稳定力量。味道……很独特,力量感很强,但过后总会觉得格外……口渴。”她的话语谨慎而克制,但“特别”、“力量感强”、“格外口渴”这几个词,立刻让星暝心中一动,与他之前的猜测吻合。

“是吗?”星暝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能让维奥莱特伯爵都称之为珍藏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看来伊莉雅小姐的血脉天赋确实惊人,能承受如此强大的‘补品’。”

伊莉雅微微偏头,看着星暝,眼神中闪过一丝与她外表年龄不符的深邃:“天赋与否,我并不清楚。只是觉得,力量来得太快,有时并非全然是好事。”

不久,侍者前来引领萝瑟茉和星暝去客房休息。他们的房间相邻,内部极尽奢华,柔软的床幔、精美的壁炉、散发着幽香的银制烛台,无一不彰显着斯卡雷特家族的底蕴。

安顿下来后,星暝借口透透气,在城堡允许宾客活动的区域闲逛。他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沿着一条悬挂着描绘古老血族传说的织锦壁毯的走廊慢慢走着,试图熟悉环境,并看看能否发现些什么。就在他经过一扇描绘着“该隐受诅”故事的彩色玻璃窗时,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星暝先生?”

星暝回头,惊讶地看到妖精女王大妖精正站在不远处,她那如同绿宝石般的眼眸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他。她依旧是那身仿佛由绿叶和月光织就的长裙,巨大的水晶薄翼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微光。

“大……咳咳,女王陛下?”星暝确实感到意外,“您也来了?”

“维奥莱特伯爵也向我们妖精之森发出了邀请。”大妖精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看着彩色玻璃上斑驳的光影,“信中说有要事相商,可能涉及自然平衡与黑暗世界的稳定。不过,具体内容,他也未曾明言。”她的目光落在星暝身上,带着一丝了然和欣慰,“倒是你,星暝先生,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之前的那些传闻,果然并不可靠。”

星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这个嘛,情况有点复杂。关于我在这里的消息……”

大妖精眼中闪过一丝善意的揶揄,轻轻颔首:“放心,我明白。有些时候,暂时的‘隐匿’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和……过度的关切。”她显然理解星暝不想暴露行踪的苦衷。

星暝松了口气,连忙道谢。他趁机向大妖精打听是否对这次聚会的目的有更多了解,但大妖精也表示所知有限,只是隐约感觉到维奥莱特此次似乎心事重重,邀请的客人也涵盖了西方非人领域的诸多重要角色,气氛不同寻常。

随着时间推移,城堡逐渐变得喧嚣起来。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庭院中不断有新的车驾抵达,或者一些客人凭借自身能力(比如化作蝙蝠群、驾驭阴影、甚至直接从传送门中走出)现身。星暝仔细观察着这些来访者:有形色各异、气息或阴冷或高傲的血族其他氏族代表;有下半身是斑斓蛇尾、身姿摇曳、眼神魅惑的蛇人;有穿着厚重毛皮、来自北方冻原、眼神凶狠而警惕的狼人部族首领;有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散发着硫磺与诅咒气息的恶魔术士;还有几位穿着古典法师袍、手持镶嵌着强大宝石法杖、气息渊博的人类巫师(或许是中立派系或与血族有交往的)……可谓群魔乱舞,三教九流汇聚一堂。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客人中,星暝特别注意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位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像般冷峻坚毅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传统的东欧贵族服饰,深色的外套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纹章,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强大气场,以及一股浓郁、纯粹而带着铁血意味的血族威压,其强度甚至隐隐能与维奥莱特分庭抗礼。他身边跟随着几名神情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随从,纪律严明,沉默寡言。

“那位是……”星暝低声向旁边一位负责引导客人的、看起来比较机灵的血族侍从询问道。

侍从恭敬地微微躬身,低声回答:“那是瓦拉几亚的雄鹰,弗拉德·采佩什大公阁下。他是我们伯爵大人的远亲,以铁腕手段和“预见性”的能力着称,深受族人敬畏。”

“采佩什……”星暝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将其牢牢记住。他注意到,维奥莱特在亲自迎接这位采佩什大公时,态度显得格外热情和……信任?两人拥抱、拍打着彼此的后背,交谈的样子看起来关系极为密切,仿佛是相识多年、并肩作战的挚友。

但不知为何,星暝本能地对这个采佩什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警惕感。那是一种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所锻炼出的、对危险气息的直觉。这个采佩什的眼神太过锐利和……冰冷,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权衡、利用甚至牺牲的筹码。他表面上与维奥莱特谈笑风生,但星暝捕捉到他偶尔扫视城堡布局、或者其他宾客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如同打量猎物般的精光。还有那“预见性”,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星暝在心中暗忖。

傍晚,盛大的晚宴在城堡宏大的宴会厅举行。长长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桌布,摆放着闪烁的银制烛台和水晶器皿。里面盛放的并非普通人类食物,而是各种色泽诱人、散发着奇异芬芳的血色鸡尾酒(维奥莱特热衷于给它们起各种古怪的名字,如“月下悲歌”、“初拥之吻”),以及一些用魔法处理过的、适合非人种族享用的精致点心。气氛看似热烈,宾客们推杯换盏,交谈声此起彼伏,但星暝能感觉到,在这份喧闹之下,涌动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期待。许多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主位的维奥莱特。

宴会进行到**,维奥莱特站起身,优雅地敲了敲手中的水晶酒杯,清脆的声音如同涟漪般扩散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但眼神却比平时深沉了许多。

“诸位尊贵的朋友,盟友,以及远道而来的客人!”他的声音通过魔法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感谢大家拨冗莅临斯卡雷特这略显陈旧的城堡。今夜月色迷人(虽然窗外阴云密布),美酒醇香,能与各位共聚一堂,是我维奥莱特的荣幸。”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目光在采佩什、萝瑟茉等重要客人脸上稍作停留,语气渐渐变得严肃:“除了享受这难得的欢聚,我此次邀请大家,也确实有一件关乎我们黑暗世界未来格局的重要事情,想与各位知交商讨,并希望能借助各位的广博见闻与智慧。”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想必在座的不少朋友都略有耳闻,”维奥莱特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我们斯卡雷特家族,在前不久,非常‘幸运’地得到了一份……来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仰慕者’的厚礼——三瓶据称是源自某个失落已久的古老血族氏族的‘真祖源血’。”

“真祖源血?”台下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声。真祖,那可是传说中血族最古老的源头,其源血的力量和意义非同小可。

维奥莱特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感激与困惑的复杂表情:“我们怀着敬畏与谨慎的心情,对其进行了最严格的检测,所有常规手段都显示其纯净无比,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古老力量。为了家族的延续与强大,我们最终决定使用它。”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塞莉丝和伊莉雅,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担忧:“效果,起初是令人振奋的。我们的力量得到了显着的提升,血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尤其是我的女儿伊莉雅,她的成长速度甚至超出了我们最乐观的预期。”伊莉雅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低下头,显得既骄傲又有些不安。

“但是,”维奥莱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冷峻,“就在我们逐渐适应并依赖这份力量时,一些令人不安的副作用开始显现。首先,我们对鲜血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甚至在某些时刻会影响心智的清明。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加重了语气,“我们发现自己对神圣力量的抗性,正在急剧下降!圣水、圣光这些以往只能造成轻伤的力量,现在却能给我们带来灼魂蚀骨般的痛苦和难以愈合的创伤!”

宴会厅内一片哗然!对于依赖黑暗与鲜血生存的血族和非人存在而言,失去对神圣力量的抗性,几乎是致命的弱点!

“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维奥莱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这份所谓的‘厚礼’,根本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一个旨在从内部瓦解我们斯卡雷特家族,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引导我们走向毁灭的阴谋!而那个匿名的赠送者,其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仿佛在寻找那个隐藏的敌人:“我在此并非为了博取同情,而是为了发出警告!有一个或者一群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试图颠覆我们世界的秩序!我这次召集大家,一是为了提醒诸位盟友,警惕类似的、来路不明的‘馈赠’;二也是希望,能借助各位的智慧和情报网络,看看是否有人对这类奇异的、能削弱神圣抗性的源血有所了解,或者……能提供任何关于那位‘匿名者’的线索!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至关重要!”

他说话的时候,星暝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仔细观察着台下每一个人的反应。大部分宾客脸上露出的是震惊、愤怒、同情或深思。萝瑟茉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显然在快速分析。大妖精微微蹙眉,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而那位弗拉德·采佩什大公……他表面上也显得十分震惊和关切,眉头紧锁,仿佛在为挚友的遭遇而愤怒。但当维奥莱特提到“匿名者”和“削弱圣抗性”时,采佩什嘴角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弧度,以及眼神中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漠,被星暝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在笑?”星暝心中警铃大作,“虽然很快掩饰了过去,但那种表情……绝不是在为朋友担忧。”

就在维奥莱特话音刚落的瞬间,异变突生!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城堡外围传来,剧烈的震动让宴会厅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响彻整个城堡!

“敌袭!是教会的人!”

“他们突破了外围结界!”

混乱的呼喊声和兵刃交击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宴会厅。

宴会厅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被狂暴的圣光轰成了碎片!木屑纷飞中,只见无数身着亮银盔甲、胸前佩戴着巨大十字架、浑身散发着强烈圣光气息的教会骑士和战斗牧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进来!他们眼神狂热,训练有素,一进来就迅速结成战阵,圣光连成一片,将浓郁的黑暗气息强行驱散。

“以主之名,净化此地所有污秽!”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手持燃烧着乳白色圣焰巨剑的圣骑士团长,他声如洪钟,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主位上的维奥莱特一家。

几乎在同一时间,宴会厅侧面的几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也轰然爆裂,更多的教会人员以及一些打扮各异、但同样散发着针对非人存在敌意的猎魔人、驱魔教士从窗口跃入,他们显然对城堡结构了如指掌,精准地切断了主要的撤退路线。

宴会厅内瞬间炸开了锅!刚才还推杯换盏的宾客们猝不及防,仓促应战。魔法光芒、圣光冲击、利刃破空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乐。黑暗生物与圣光力量的天生对立,让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星暝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就被萝瑟茉一把拽到了相对安全的角落——一根巨大的廊柱后面。萝瑟茉反应极快,法杖顿地,一个流转着复杂紫色符文的半透明魔法护盾瞬间张开,将两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大部分飞溅的碎片和逸散的能量冲击。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星暝躲在护盾后,心脏因突如其来的危机而剧烈跳动,但他的大脑却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变得异常清晰和冷静,他语速极快地对萝瑟茉分析道,“教会的人来得太巧了!就在维奥莱特刚刚揭露源血副作用的当口!而且你看他们的进攻路线和时机,分明是对城堡的防御弱点了如指掌,甚至像是知道维奥莱特他们此刻对圣光的抵抗力大不如前,专门挑这个最要命的时候发动总攻!这绝对是早有预谋的突袭,而且有内鬼提供了精确情报!”

仿佛是为了印证星暝的话,教会骑士们的攻击重点明显放在了斯卡雷特家族成员身上。尤其是维奥莱特、塞莉丝和伊莉雅,他们承受了最密集的圣光洗礼。维奥莱特挥舞着某根名为“荒谬之锁(格莱普尼尔)”的奇异武器,它时而化作坚韧无比的长鞭,缠绕、绞杀靠近的敌人,时而变成坚不可摧的锁链盾牌,格挡致命的圣光冲击。但他的动作明显带着一种狂躁和不自然的滞涩,脸上因愤怒和圣力侵蚀而显得有些扭曲,伤口处滋滋作响,愈合速度肉眼可见的缓慢。

塞莉丝将伊莉雅紧紧护在身后,她施展出强大的黑暗魔法,召唤出幽影护盾和腐蚀性能量球进行防御和反击,但在连绵不绝的圣歌咏唱和圣水泼洒下,她的护盾摇摇欲坠。伊莉雅虽然年纪在血族中算年轻,但战斗本能惊人,她身形如鬼魅般灵活,利用速度优势在人群中穿梭,尖锐的指甲和瞬间爆发的血族力量也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但面对经验丰富、配合默契,并且早有相应准备的教会骑士,她更多的是在狼狈地闪避,险象环生。

就在这混战达到**时,又一波不速之客趁乱从被打破的窗户和缺口冲了进来!这群人打扮更加杂乱,不像教会那样统一,有的穿着便于行动的皮甲,有的则是一身神秘的兜帽长袍,使用的力量也五花八门,有淬炼了破魔银的弩箭和刀剑,有闪烁着元素光芒的魔法卷轴,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诅咒道具。他们的目标异常明确——无视了正在激战的教会和血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直扑星暝和萝瑟茉所在的角落!

“感应到圣物波动了!就在那个银头发的小子身上!” 一个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阴狠眼睛的首领低吼道,手中一把缠绕着黑色雾气的匕首,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狠狠地掷在萝瑟茉布下的魔法护盾上!

“嗡——!” 护盾剧烈地波动起来,紫色的符文明灭不定。

萝瑟茉眼神一寒,立刻明白了:“是冲着朗基努斯之枪的碎片来的!被他们追踪到了!” 她立刻向护盾注入更多魔力,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挥动法杖,数道凝聚着毁灭性能量的紫色奥术飞弹,如同拥有生命般,划出刁钻的轨迹,精准地射向那些袭击者。

这下,宴会厅彻底乱成了一锅煮沸的、充满危险杂质的浓汤。教会骑士在疯狂攻击血族和其他黑暗生物;不明身份的袭击者则在拼命攻击星暝和萝瑟茉,试图夺取圣物;而被攻击的宾客们也在奋力反抗,甚至有些杀红了眼,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靠近的生物;几方势力犬牙交错,魔法、圣光、鲜血、诅咒、箭矢四处横飞,将原本华丽无比的宴会厅变成了血腥的绞肉场。墙壁上布满了裂痕、焦黑的圣光灼痕和冰霜腐蚀的印记,精美的家具、雕塑和挂毯早已化为齑粉,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圣洁与黑暗能量冲突产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混战中,一名身手矫健的教会骑士,似乎抓住了塞莉丝因保护伊莉雅而露出的一个微小破绽,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燃烧着炽热圣焰的长剑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刺向塞莉丝毫无防备的后心!这一剑若是刺实,以塞莉丝如今被大幅削弱的圣光抗性,后果不堪设想!

“塞莉丝——!!!” 维奥莱特眼角余光瞥见这惊险一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想冲过去救援,却被两名配合默契的教会骑士死死缠住,那蕴含着神圣力量的攻击让他疲于应付,根本无法脱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只见维奥莱特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仿佛有鲜血要滴落出来,周身原本就强大的暗红色能量波动如同火山爆发般急剧攀升,变得如同实质的粘稠血液般翻滚不休!那股能量中充满了最原始的暴戾、疯狂与毁灭气息,甚至隐隐压制了场中所有圣光的总和!

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任由一把附着圣光的战锤砸在他的肩胛骨上,发出令人恐惧的骨裂声和腐蚀声,但他只是身体晃了晃,反手一把抓住了那名偷袭塞莉丝的骑士的脖颈!

“你们……这群……该死的……蛆虫!!!” 维奥莱特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无尽的杀意和某种非人的疯狂。

下一刻,以他为半圆中心,那股恐怖到极点的暗红能量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猛地扩散开来!靠近他的几名教会骑士,连同他们身上加持了祝福的盔甲和武器,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在这股纯粹毁灭性的力量下瞬间汽化、湮灭!连带着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的城堡结构——厚实的墙壁、承重的石柱、华丽的穹顶——都在一阵令人绝望的轰鸣声中,如同被无形巨手碾过般,轰然崩塌、破碎,彻底暴露在了外面的阴冷夜空之下!

这含怒一击,威力堪称毁天灭地,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甚至蔓延到了更远的彼端,也将教会严密的阵型打乱,为其他宾客赢得了喘息之机。

然而,负伤的维奥莱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半跪在废墟之中,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之前被圣光灼伤和击中的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暗红能量退去后,开始大面积地溃烂、恶化,流出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血。他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痛苦。塞莉丝和伊莉雅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城堡被毁了大半,入侵的教会骑士和那些神秘袭击者,在维奥莱特这一击以及众多宾客的反击下,损失惨重,残余分子见大势已去,开始仓皇撤退,借助夜色和混乱迅速消失在断壁残垣之中。

混乱渐渐平息,留下的是一片如同末日般的废墟、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尽的圣光余晖和浓郁的血腥气。伤亡遍地,宾客们或多或少都带了伤,神情惊魂未定,空气中弥漫着悲伤、愤怒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斯卡雷特家族的损失尤为惨重,不仅城堡主体结构受损严重,族人更是死伤枕籍。

星暝从藏身处走出,看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快步走到正在接受塞莉丝紧急治疗的维奥莱特身边,蹲下身,无视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微弱但危险的能量波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将之前观察到的所有线索——采佩什那转瞬即逝的异常表情、精准到可怕的教会突袭时机、源血那诡异而恶毒的副作用、维奥莱特爆发后的急剧虚弱、以及袭击者对朗基努斯碎片的精准追踪——所有这些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飞速组合、推演,一个清晰而可怕的推论逐渐浮出水面。

他抬起头,轻轻扫视了一下周围,确认除了在一旁警戒着的伊莉雅,没有闲杂人等靠近,然后才压低声音,用只有维奥莱特、塞莉丝和刚刚走过来的萝瑟茉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或者说,谁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布下这个针对斯卡雷特家族的局。”

维奥莱特、塞莉丝和萝瑟茉闻言,同时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探寻和一丝难以置信。

“是谁?”塞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紧握住维奥莱特冰冷的手。

“首先,这个人或者势力,必须对斯卡雷特家族极其了解。了解你们的实力构成,了解你们的性格弱点,甚至可能了解你们面临的外部压力。这样,他们才能精准地投下‘源血’这个诱饵,并且确信你们有很大概率会使用。”

“其次,他们必须有能力弄到如此特殊、连你们都难以分辨真伪、并且蕴含着如此诡异恶毒效果的‘源血’。这绝非普通势力能做到,必然与某些极其古老、隐秘的黑暗知识或禁忌力量有关。”

“第三,他们必须很清楚这份源血真正的、最致命的副作用——即大幅削弱对圣光的抗性。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精准地策划并引导今晚这场由教会发起的、时机恰到好处的突袭。这场突袭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重创你们,更是为了‘验证’源血的效果,制造巨大的混乱,转移视线,让你们无法集中精力去追查源血的真正来源,甚至可能借此机会,将脏水泼到其他与你们有隙的势力头上,或者……干脆让你们怀疑是内部出现了叛徒。”

“第四,”星暝的目光变得深邃,“这个人,必须是你们信任的,至少在表面上与你们关系密切,甚至是盟友。这样,他的‘礼物’才不会引起你们的过度警惕和深入追查。而且,在事情发生后,他还能以‘关心’和‘帮助调查’的姿态,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你们身边,不仅可以第一时间掌握你们的状况和调查进展,甚至可能……暗中引导或破坏调查方向。”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维奥莱特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色和塞莉丝眼中涌起的惊骇,缓缓说道:“最后,结合刚才那些精准袭击我的、追踪圣物的人……我怀疑,对方可能拥有某种我们尚不了解的、高超的追踪或预言类能力或物品,能够定位特定目标,并且善于利用各种势力,达成自己多重目的。袭击我,既能夺取圣物,也能进一步加剧混乱,混淆视听。”

星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他描绘的画像已经无比清晰。维奥莱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显然也想到了那个名字,但他眼中仍残留着一丝不愿相信的痛苦:“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我一直以为……”

“或许不是为了直接的私怨,”星暝冷静地分析,如同一个经验老到的侦探,“可能是为了权力和地盘。斯卡雷特家族在血族中的地位、影响力以及可能掌握的某些古老秘密,足以让任何有野心的存在垂涎。一个因为‘意外’而被教会重创、内部因源血副作用而陷入混乱和虚弱、甚至可能因为狂躁而失去理智的斯卡雷特家族,显然比一个完整强大的斯卡雷特更容易被……渗透、控制,或者最终……吞并。而且,如果操作得当,他还能以‘拯救者’或‘整合者’的姿态出现,顺理成章地接管斯卡雷特留下的一切。”

他虽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维奥莱特和塞莉丝已经明白了他的指向——弗拉德·采佩什。只有他,同时符合以上所有条件:强大的血族领袖、维奥莱特的“远亲”与“挚友”、有能力获取诡异源血、拥有铁腕手段和“预见”能力、并且在教会突袭后第一时间“反击”并“协助”指挥善后(虽然他在混战中的表现堪称“英勇”,但仔细回想,他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最危险的战团,或者与维奥莱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维奥莱特沉默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超越愤怒的、一种被最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冰冷与心寒。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废墟中指挥若定、安排救治伤员、清理现场,显得沉着可靠且一脸“沉痛”的采佩什,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塞莉丝比维奥莱特更快地从震惊和愤怒中冷静下来,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坚定,“而且,以我们目前的状态,体内源血的副作用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我们现在表现出对他的怀疑,他很可能狗急跳墙,或者利用我们现在的弱点,发动更直接的、我们无法承受的攻击。”

维奥莱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背叛感中挣脱出来,理性的光芒重新回到他眼中。他看了看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洗礼过的城堡,又看了看坚韧地屹立在不远处的伊莉雅,最终,目光落在了星暝身上,那双异色瞳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断和……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

“星暝,”他不再用那种戏谑的称呼,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的朋友。这次的事情,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凶险得多。我们斯卡雷特家,现在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危如累卵。那份该死的源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引爆我们的理智,采佩什在暗处像一条毒蛇般窥伺,其他势力也可能趁火打劫……”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和塞莉丝,必须集中所有时间和精力,一方面想办法压制甚至根除源血的副作用,另一方面,要在不惊动采佩什的情况下,暗中搜集他的罪证。但斯卡雷特家族不能乱,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稳定人心,应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和刺探。”

他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外面那些势力,都知道我维奥莱特·斯卡雷特平时行事荒诞不经,像个沉迷行为艺术的疯子。如果我突然‘重伤濒死’或者‘因家族剧变而一蹶不振’,由你来暂代事务,虽然突兀,但结合今晚的袭击和我的‘伤势’,反而显得合情合理,不会立刻引起采佩什的过度警惕,只会觉得我病急乱投医,或者又在发什么神经,把烂摊子丢给一个‘外人’。”

他紧紧盯着星暝,语气沉重而真诚:“最重要的是,星暝,你现在拥有近乎不死的身躯。这个‘荣誉叔父’的位置,现在就是个活靶子,谁坐上去都可能面临无数的明枪暗箭。只有你,即使遭遇最恶劣的情况,也能再次归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用来吸引火力、稳定局面,同时……在暗中协助我们,揪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我知道这个请求极其过分,把你推到风口浪尖,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但我现在,真的没有更可靠、更合适的人选了。为了塞莉丝,为了伊莉雅,为了斯卡雷特家族不至于万劫不复……我恳求你!”

星暝看着维奥莱特眼中的恳求与沉重如山的责任,又看了看旁边塞莉丝夫人那担忧而隐含期待的眼神,以及伊莉雅那双清澈的、带着一丝依赖和信任望着他的红色眼眸,再想到那个隐藏在暗处、老谋深算的采佩什,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感觉一个巨大而满是荆棘的担子重重压在了自己肩上。他知道,维奥莱特虽然平时不着调,但此刻绝对是倾尽所有的信任和托付。而且,他分析得确实有道理,这或许是当前破局唯一可行,同时也极其危险的办法。

“……我需要知道一切。”星暝最终沉声说道,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仿佛瞬间切换到了另一种模式,那个曾经在漫长岁月中历经风雨、洞察世情的模式,“关于那份源血,你们所知道的所有细节,包括装盛它的容器、附带的信笺笔迹、能量残留的任何异常。关于弗拉德·采佩什,他的势力范围、性格特点、过往与你们的交集、他身边核心成员的信息。还有斯卡雷特家族内部,哪些人是绝对可靠,哪些需要警惕,与其他势力往来的明暗线……所有的一切。既然要当这个‘荣誉叔父’,总不能做个两眼一抹黑的傀儡。”

维奥莱特和塞莉丝闻言,眼中同时爆发出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光芒。他们知道,星暝这是答应了。

看着眼前如同废墟般的城堡,感受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星暝心中苦笑。本想低调地寻找恢复力量的方法,结果却莫名其妙地成了西方一个古老血族家族的临时掌舵人,还要面对一个隐藏在暗处、老谋深算且实力强大的敌人,以及可能随时引爆的“源血”危机……

这趟浑水,看来是非蹚不可了。他隐隐感觉到,采佩什的阴谋恐怕远不止于此,那份诡异源血的真正来历和最终目的,以及它背后可能牵扯到的更古老、更黑暗的存在,或许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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