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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这样的东方才不要呢 > 第11章 被迫为屑魔女打工的星暝

伏瓦鲁魔法图书馆那闪烁着无数流转不息奥术符文的大门,在星暝身后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叹息,缓缓合拢,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闭上了眼睛。外界的光线被彻底隔绝,只剩下图书馆内部永恒而柔和的光源——或是镶嵌在穹顶、模拟着星辰轨迹的发光魔晶,或是悬浮在半空、如同萤火虫般自行游弋的魔法光球。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陈旧羊皮纸的沉香、特殊墨水的微涩、各种魔法药剂挥发出的或清新或古怪的气息,以及一种……仿佛来自星界尘埃般的、冰冷而空灵的味道。这里的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高耸至穹顶的书架如同沉默的知识巨人,层层叠叠,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其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卷轴与典籍,恐怕穷尽一生也难以阅尽。

“严格来说,”走在前面的萝瑟茉头也不回,她那清冷的声音能产生回音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平静,底下却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你此刻的身份界定,或许更接近于‘需要特殊监护的研究对象’。”她脚步略顿,微微侧过头,用那双仿佛能洞悉灵魂本质的眼睛瞥了星暝一眼,“毕竟,以某人过往那极其‘辉煌’的、习惯于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境地里玩失踪,并且总能成功引爆麻烦的记录来看,我无法,也不愿承担你再次不告而别,或者在此地引发任何不可控混乱的风险。”

星暝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脸上习惯性地挂起那副混合着无奈、惫懒与一丝讨好意味的笑容:“哎呀呀,我亲爱的萝瑟茉大小姐,这话可真是戳心窝子啊。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灵力全无,手无缚鸡之力,走两步路都喘,像是还能掀起什么风浪的样子吗?怕是连你们图书馆的会说话的魔导书,我都打不过吧?”

“正因为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却偏偏保留了招惹麻烦的‘天赋异禀’,这才更令人担忧。”萝瑟茉在一张巨大的、由某种暗色金属与水晶拼接而成的长桌前停下脚步,转过身。长桌上凌乱却又有序地堆满了各种闪烁着微光的实验器材、摊开的厚重魔法书以及一些星暝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奇异材料。“我可不想在某天清晨,接到来自某个阴暗角落的报告,声称一位银发东方面孔的男性,因为试图用他那三脚猫的忽悠伎俩蒙骗地下黑市的某个奸商,结果被恼羞成怒的对方灭口,然后又因为其不死特性原地复活,从而引发更大的骚动和围观。那种场面,光是想象就足以让我的血压升高。”

星暝讪讪地笑了笑,没有反驳。他知道萝瑟茉的描述虽然夸张,但距离他过去某些真实经历也相去不远。失去力量并未剥夺他“吸引麻烦”的体质,反而因为失去了碾压问题的能力,使得麻烦变得更像是一场场狼狈不堪的闹剧。

接下来的几天,星暝被暂时“安置”在图书馆内。萝瑟茉似乎陷入了某种微妙的纠结状态。她时常在处理堆积如山的任务清单,或者进行精密而危险的魔法实验时,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某个角落——星暝正被她指派,笨拙地使用一种特制的、带有微弱净化魔力的小软刷,小心翼翼地清理一些古老卷轴表面沉积了数个世纪的灰尘。看着他因此而时不时打个喷嚏,或者差点把卷轴边缘捏出皱褶的模样,萝瑟茉的眉头会微微蹙起,然后又迅速舒展开,恢复成平日里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她在认真考虑,是否应该将“星暝尚在,且目前滞留于伏瓦鲁”这个消息,传递给远在东国的那些“故人”。比如那位总是神出鬼没、心思难测的妖怪贤者八云紫;比如永远亭那位知识渊博却同样让人捉摸不透的月之头脑八意永琳,以及那位与星暝关系匪浅的蓬莱山辉夜……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给她们一个交代。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在她脑海中形成初步方案,就被星暝以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察觉了。他几乎是立刻丢下了手里那把可怜的小刷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冲到萝瑟茉的长桌前,脸上第一次褪去了平日里那层玩世不恭的面具,露出了真正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神色。

“别!千万别!萝瑟茉,算我求你了!”他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近乎夸张的祈求姿态,声音都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千万不能让老太婆……啊不!是尊贵的八云紫大人,还有辉夜星焰她们知道我还‘活着’,尤其是以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灵力尽失的德行!”

“理由?”萝瑟茉从一堆复杂的魔力演算图纸中抬起头,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你应该很清楚,她们,尤其是八云紫和永远亭的公主,在你‘消失’后,投入了多少资源和时间去寻找你的下落,哪怕只是一点捕风捉影的线索。如今确认你安然无恙……至少以某种形式‘存在’着,难道不该给她们一个迟来的交代,让她们悬着的心放下吗?”

“交代?有什么好交代的?”星暝苦笑着摊开双手,笑容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深切的无奈,“难道要我通过传讯法阵,对着那头可能一脸戏谑的隙间妖怪,或者表情冰冷的月之公主,笑嘻嘻地说:‘嘿!惊喜吗?我没死透,但又废得彻底,现在像个普通凡人一样,在西方世界的魔法图书馆里蹭吃蹭喝,顺便给馆长大人当免费的清洁工和实验品’?算了吧!”他用力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疲惫和逃避,“她们……尤其是辉夜和师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情来。是把我就地绑回永远亭,用那些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可能更危险的月之都技术进行‘激进治疗’?还是让紫那个喜欢玩弄阴谋的家伙,觉得我这次‘假死脱身’是在策划什么更大的棋局,从而把不必要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我身上?拜托,我现在只想……安静地喘口气,像一只躲在壳里的蜗牛,暂时避开外面那些狂风暴雨。”

他凝视着萝瑟茉,眼神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就当是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萝瑟茉。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自私,很不负责任,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请求。就当……星暝已经在那场看似壮烈的‘世界拯救剧’中彻底退场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萝瑟茉沉默地与他对视着,心中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理智上,她清楚地知道,将消息传回东国是符合逻辑和情谊的正确选择,这不仅能安抚那些担忧的心,也可能汇集更多智慧来研究星暝的状况。但情感上……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不愿去仔细剖析的私心开始悄然滋生、蔓延。如果消息传开,星暝这个巨大的“麻烦源”和“研究对象”必然会被八云紫或永远亭的人接手带走。到时候,这个她耗费了巨大精力才找到的、与她过去那段充满“意外”与“混乱”的东方之旅紧密相连的家伙,就会再次从她的掌控范围和视野中消失。她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这种即将失去控制的感觉。而且,将他“隐秘”地留在图书馆,隔绝外界的干扰,或许……能更方便她进行一些深入的、不受打扰的“研究”和“治愈尝试”?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极具诱惑力。

最终,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胸腔内所有的纠结和杂念都一并排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淡然,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疏离:“……随你的便吧。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可以暂时充当你的保密人。不过,”她话锋一转,“作为交换,在你停留于图书馆期间,你需要以‘助手’的身份,协助我进行一些魔法实验、资料整理以及图书馆的日常维护工作。伏瓦鲁不养闲人,尤其是不请自来、还要求诸多保密的‘特殊客人’。你的劳动,将抵扣你的食宿和研究参与费用。”

星暝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甚至带着点夸张的谄媚:“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尊敬的诺蕾姬馆长大人!别说打下手了,就是端茶倒水、整理书架、打扫卫生,甚至给您捏肩捶背当人肉靠垫,我星暝也义不容辞,保证随叫随到,任劳任怨!”他心里却在飞快地打着小算盘:只要不被交到紫或辉夜手里,暂时隐忍一下也没什么。而且……给她当助手,说不定能找到机会摸清图书馆的防御机制,找到溜走的契机?或者,至少可以通过表现得极其无能和不靠谱,让她觉得留着自己就是个纯粹的累赘,从而主动把自己“请”出去,恢复自由?

然而,萝瑟茉所谓的“打下手”,其内容和强度却远非星暝最初想象的那般如同奴役。她并没有真的指派他去从事繁重危险的体力劳动,或者接触核心的魔法机密,反而更像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能够名正言顺待在图书馆内部而不引人怀疑的身份。她让他整理的那些卷轴和书籍,大多是一些基础魔法理论概述、大陆历史文献汇编或者早已被验证无害的古代传说记录,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她甚至还特意为星暝准备了一间位于图书馆上层、相对僻静的客房。房间虽然不大,但布置得整洁舒适,柔软的床铺、书桌、椅子乃至一个简易的小书架一应俱全,窗台上还摆放着一盆散发着宁神静气香气的银叶草。这待遇,比他之前在君士坦丁堡租的那个漏风漏雨、家徒四壁的破屋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星暝心里知道萝瑟茉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外表冷若冰霜,内里却并非毫无温度。但他偏偏不打算“领情”,反而开始有计划、有步骤地“展现”自己的“麻烦”本质和“低劣”的工作能力,企图以此达成“被驱逐”的终极目标。

某天,萝瑟茉交给他一份需要誊抄的、关于古代元素符文变体对照的珍贵羊皮纸手稿,要求他用特制的魔法墨水进行工整抄录,强调务必小心,原稿不可损毁。星暝信誓旦旦地保证。结果他“一不小心”手滑,将整整一大瓶昂贵的、闪烁着星屑般光泽的深蓝色魔法墨水打翻,浓稠的墨汁不仅污染了需要抄录的文件,还迅速蔓延,将旁边几卷摊开的、年代更为久远的兽皮档案染得一塌糊涂。他手忙脚乱地试图抢救,却越擦越脏,最后把自己也弄得满脸满手都是墨水,像个刚从染缸里爬出来的蓝精灵。他顶着一张花猫脸,对着闻讯赶来的萝瑟茉,露出一个混合着无辜、懊恼和一丝狡黠的笑容:“哎呀!抱歉抱歉!这手它突然抽筋了,完全不听使唤!可能是之前在英格兰被那群村民追打时留下的旧伤复发了?”

又一次,当萝瑟茉在进行一个极其精细的、关于魔力微流在异种材料中传导性的关键实验,需要绝对安静和专注时,星暝会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在一旁“好奇”地东摸摸西碰碰。他一会儿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晶骷髅头的装饰品(其实是某个危险魔法装置的控制器)在手里抛接着玩,吓得萝瑟茉差点中断施法;一会儿又凑到实验台前,指着那些正在发出不同颜色光芒、按照复杂轨迹运行的魔力流,嘴里不停地问着各种看似愚蠢实则可能引发能量扰动的白痴问题:“萝瑟茉,你说要是往这里面滴一滴柠檬汁会怎么样?会不会像苏打水一样冒泡泡?”“哦对了,你以前实验失败最惨烈的一次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把图书馆的穹顶炸穿一个洞,然后晚上可以躺着看星星?”直问得萝瑟茉额头青筋暴跳,握着法杖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恨不得立刻瞬发一个最高阶的禁言术,把他那张永远闲不住的嘴给永久封印起来。

还有一次,他甚至在某天“主动”请缨,声称自己虽然灵力尽失,但理论知识还在,可以帮萝瑟茉“优化”一下图书馆外围那些“看起来有点过时”的警戒和防御法阵。结果他拿着萝瑟茉出于某种“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心理而给他的临时权限令牌,在法阵节点处瞎鼓捣了半天,差点触发了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机制。刺耳的蜂鸣声响彻整个图书馆,无数隐藏的魔法陷阱进入激活预备状态,一队队闪烁着危险红光的魔法构装体守卫从墙壁和地板中浮现,差点把正在某个角落打瞌睡的星暝当成入侵者给当场“处理”掉。搞得图书馆内部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最后还是萝瑟茉亲自出手,才勉强平息了这场由他引发的骚动。

他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想给萝瑟茉塑造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纯属浪费粮食和制造麻烦”的负面形象,最好能让她不堪其扰,主动提出“你还是赶紧滚蛋吧”,从而恢复他心心念念的“自由”。

然而,萝瑟茉每次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紫眸,冷冷地注视着他那些堪称拙劣的表演,然后用一种近乎刻薄、条理清晰的语言,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行为中的逻辑漏洞和愚蠢之处,最后依旧该给他提供精致(虽然味道可能有点古怪,据说是营养均衡的魔法餐)的食物就提供食物,该给他安排(相对安全且无足轻重的)工作就安排工作,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要将他扫地出门的迹象。

星暝的这些小心思和小动作,阅历丰富、洞察力惊人的萝瑟茉何尝看不出来?她只是……不想,或者说不愿去点破。看着他为了那点“可怜”的自由,而绞尽脑汁、甚至有些笨拙和可爱地在她面前表演,她内心深处反而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到的……趣味?或者说,是一种久违的、打破了图书馆常年死水般寂静的“活力”?当然,这种近乎“愉悦”的情绪,是绝对、绝对不能在她那张冰山脸上表露出来的分毫。

在将星暝初步“安置”下来,并且“欣赏”了他几场蹩脚的表演之后,萝瑟茉内心深处那份属于顶尖魔法师的、对于未知与难题的强烈探究欲,以及一丝不肯服输的执拗劲头,开始全面复苏。她无法容忍星暝这种前所未见的“绝灵”状态,成为一个长期悬挂在她面前却无法破解的谜题,尤其是在她自己的图书馆内——这简直是对她知识和能力的挑衅!

于是,在高效处理完图书馆日常的运维管理事务后,她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和精力,开始了对星暝身体状况的系统性、“科学”的(以魔法角度而言)“研究”与“治愈”尝试。这几乎成了她除了管理图书馆之外最重要的工作。

她首先动用的是最正统、最系统的恢复性魔法。她让星暝躺在一张铺着柔软天鹅绒垫子、周围镌刻着复杂聚能与稳定符文的实验台上。她自己则手持那柄镶嵌着硕大紫水晶、威力强大的法杖,站在一个精心绘制的六芒星法阵中心,神情肃穆地吟唱起古老而悠扬的恢复系咒文。随着她的吟唱,精纯而温和的魔力被从大气中汇聚而来,如同无数条闪烁着微光的温暖溪流,在她的引导下,缓缓注入星暝的身体,试图渗透进他那沉寂的经脉与气海,唤醒那仿佛冬眠了的灵力之源,修复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根源性损伤”。

然而,令人沮丧的现象发生了。那些精纯的魔力在进入星暝身体后,并未像正常情况下那样被吸收、转化,而是如同清水流过光滑的玻璃管道,畅通无阻地在他体内流转一圈后,便又毫无损耗、甚至没有丝毫滞留地从他体表自然逸散出来,重新回归于大气。萝瑟茉甚至能凭借她强大的感知力,“看”到星暝的身体内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空无”状态,并非虚弱,而是一种绝对的、对任何外来能量的“排斥”与“绝缘”。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内部结构被彻底掏空、只剩下完美物理形态的“绝缘壳”,任何试图注入的“超凡”能量都无法停留,更别提被吸收利用了。

“奇怪……太奇怪了……”萝瑟茉结束施法,蹙着精致的眉头,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困惑,“就算是修为尽废、根基尽毁,体内也应该是混乱、破碎或者枯竭的状态,总会残留一些痕迹,或者对外界能量有微弱的反应。但这种彻底的、仿佛从未接触过神秘力量的‘虚无’感……闻所未闻。就像是……他作为‘神秘侧存在’的资格,被某种更高层面的力量从根本上‘剥夺’了?”

不甘心的萝瑟茉转而寻求外物的帮助。她动用了自己珍贵的私人收藏,从一个烙印着层层封印的秘银匣子中,取出一小瓶据说是源自某个早已消亡的古代精灵族群的秘药。这药水呈现出梦幻般的七彩流光,装在透明的晶石瓶子里,散发着一种沁人心脾、仿佛能滋养灵魂的异香。她严格按照古籍上的记载,以晨曦之露送服,让星暝喝下。结果星暝咂咂嘴,评价道:“味道……有点像掺了薄荷香的洗洁精,喝下去肚子里有点凉飕飕的,然后……就没然后了。”别说灵力波动了,连个像样的饱嗝都没打。

她又忍痛取出了图书馆压箱底的宝物之一——一滴被封存在永恒水晶中的“星辰泪”。这是一种传说中的传奇级魔法材料,据说是星辰寂灭时留下的精华,蕴含着庞大的生命能量,能够刺激潜能、洗涤资质,甚至有一定几率重塑根基,足以让任何修行者为之疯狂。她将这滴如同液态星光般璀璨夺目、散发着柔和而神秘光辉的“星辰之泪”,小心翼翼地置于星暝的眉心,引导其力量缓缓渗透。光芒照耀下,星暝只觉得额头接触点传来一阵舒适的冰凉感,精神似乎清明了一点点,甚至舒服得有点想打瞌睡。然而,除此之外,期盼中的任何能量共鸣、资质提升的迹象,统统没有出现。那滴珍贵的“星辰泪”的光芒,在接触到他之后,甚至都显得有些黯淡了。

她还尝试了一些相对“科学”的物理刺激法。比如,利用魔法模拟出极其微弱可控的电流,精准刺激星暝身体上一些被认为是能量节点的穴位;或者使用特制的音叉和共鸣水晶,发出特定的声波与能量频率,试图与他体内可能隐藏的、尚未完全沉寂的“能量弦”产生共振。结果往往不是毫无反应,就是刺激的强度稍微把握不准,导致星暝局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半天,或者被特定频率的声波震得头晕眼花、恶心想吐——但所有这些不适,都仅仅停留在物理层面,与灵力恢复依旧是八竿子打不着。

一连串的、耗费了巨大心力和珍贵材料的失败尝试下来,星暝倒是显得比萝瑟茉更看得开,他甚至开始苦中作乐地调侃起来:“我说萝瑟茉,我的好馆长,你就别再我身上浪费这些好东西了。真的,没用的。我这些年为了恢复力量,什么稀奇古怪的偏方没试过?什么险恶绝地没闯过?吃过的怪药、挨过的毒打、触发的要命机关,比你这图书馆里所有关于恢复魔法的书加起来都厚。要是有半点用处,我早就不是现在这副窝囊废的样子,至少也能徒手捏死之前追着我的那群野狼了。” 他看着萝瑟茉因为连续失败和资源消耗而显得有些阴沉和疲惫的脸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同时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半截灰扑扑的“命运之矛”碎片,“要不……我把这玩意真心实意地送给你,就当是抵我这段时间的住宿费、伙食费、实验参与费,还有你浪费掉的这些珍贵材料费?虽然破了点,旧了点,卖相不佳,但好歹是个如假包换的真品碎片,应该还是有点研究价值和收藏价值的吧?”

萝瑟茉闻言,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紫眸中燃起一丝被冒犯的薄怒,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你把我萝瑟茉·诺蕾姬当成什么人了?一个趁人之危、贪图他人宝物的古董贩子吗?我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靠这种近乎要挟的方式来获取研究材料的地步!”她顿了顿,下巴微微抬起,流露出魔法使固有的、深入骨髓的骄傲与自信,“更何况,即便是融入了部分真品的仿制品,只要锻造者倾注了足够的心血、智慧与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并且完美地复现甚至优化了其核心原理,那么其所展现出的威能与潜力,也未必就真的逊色于一件残缺不全、力量流失严重的真品碎片!我对我亲手铸造的‘朗基努斯’,有着绝对的信心!”

星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和强烈的自尊心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将碎片收回,摆手赔笑道:“好好好,是我失言,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馆长大人您学识渊博,品格高尚,视金钱如粪土,视珍宝如敝履,是我太俗气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女人,好胜心和自尊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治愈之路似乎处处碰壁,看不到丝毫曙光。星暝看着萝瑟茉日渐紧锁的眉头,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实验失败后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罕见的挫败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忍和愧疚。他找了个两人都比较安静的午后,在图书馆的休息区,一边小口啜饮着味道有点像薰衣草茶的宁神饮料,一边用尽量轻松和豁达的语气劝说道:“萝瑟茉,要不……就算了吧。我知道你是好意,是想帮我,你这份心意我真的很感激。但我这情况……恐怕真的不是靠现有的魔法体系、药物或者任何已知手段能够解决的了。或许,这就是我强行窥探、动用那股不该属于我的力量,所必须付出的、无法挽回的代价吧。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仔细想想,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担心衰老,不用担心大部分疾病,除了穷点、弱了点,走远了会累,打架会输,本质上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习惯了,也挺好。”

他本意是想让萝瑟茉放下这个沉重的执念,不要再为了他这个“无底洞”而继续耗费她宝贵的时间、精力和珍藏的资源。

然而,他这番看似豁达的“认命”言论,却像是点燃了某个火药桶的引信。萝瑟茉猛地转过头,紫眸中瞬间燃起了压抑已久的怒火,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拔高了几分:“习惯了?你说得倒轻巧!你知不知道你当初不顾后果,强行去驱动那种明显超越了你自身承载极限、甚至可能触及世界底层规则的力量时,就没想过可能会面临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吗?!永久性的、近乎概念层面的根源损伤!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受伤或者损耗,这简直就是……就是在自毁根基!你……你简直……”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后面更严厉的斥责似乎因为过于激动和某种情绪而堵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口,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却清晰地传递着她的愤怒与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星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反应弄得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他没想到萝瑟茉不仅知道了他力量尽失的大致原因,而且反应会如此强烈。他沉默了片刻,低下头,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倒映着自己面容的液体,用一种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时光倒流,再让我选一次,我大概……还是会那么做。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萝瑟茉看着他这副样子,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追忆,有决绝,也有一丝深藏的落寞——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熄灭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她扭过头,不再看他,目光投向窗外图书馆内部模拟出的、永恒不变的星空景色,声音恢复了平静:“……就算……就算真的找不到恢复的办法,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自生自灭。只要你还在这里一天,只要我还……活着……”

执拗的魔法使并未因为星暝的劝说和一连串的失败而放弃。对她而言,承认失败,尤其是在知识和魔法领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既然正统的路线走不通,她开始将目光投向一些更为……非常规,甚至可以说是禁忌的边缘领域。

她首先考虑的是种族转化这一可能性。既然星暝身为“蓬莱人”的特质(不死不灭)似乎与他的“绝灵”状态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悖论性的共存,那么,是否可以通过某种强大的魔法仪式,将他转化为对其他能量形式更为亲和的种族,从而覆盖或者重置这种异常状态?

她花费了大量时间,埋首于图书馆深处那些记载着禁忌知识的区域。她详细研究了血族“初拥”仪式的完整魔法原理与能量转换过程,推演了将生命体转化为纯粹元素生物的繁琐仪式,甚至查阅了一些关于将人类转化为构装生物或幽魂形态的黑暗秘典。

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她发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星暝那“蓬莱人”的不死特性,其优先层级高得超乎想象,几乎像是某种世界规则层面的“绝对锁死”状态。任何试图改变他生命本质、种族归属的魔法或仪式,在力量触及他存在核心的那一刻,都会遭到一种无形的、绝对的、来自根源层面的排斥与否定。仿佛他的存在形态,已经被某个至高无上的“契约”或“概念”牢牢锚定在了“蓬莱人”这一模板上,任何外部的、试图强行修改这一模板的力量,都会被无情地弹开或无效化。这并非力量的强弱问题,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不允许”。

更极端的,她还短暂地、纯粹在理论层面考虑过灵魂转移或者夺舍的可能性——当然,这仅仅是学术上的推演,作为恪守底线(至少大部分时候)的魔法使,她绝不会真的去实施这种邪恶且风险极高的禁术。但即便是理论推演,结果也同样令人绝望。星暝的灵魂与他的肉身之间,存在着一种远超寻常灵魂绑定的、更加根本和紧密的联系。任何试图将他的灵魂剥离出来的构想,在推演中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并非成功的转移,而是肉身在分离过程中同时崩解、湮灭,然后……不灭的灵魂会在另一处缓缓复活。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常理。”萝瑟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着堆积如山的资料和写满了失败推演的羊皮纸,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挫败,“蓬莱之药虽然神奇,但它的核心效力在于赋予‘不死’的特性,以及可能附带的身体素质优化。它本质上是一种作用于生命形态的‘强化药剂’,而非‘禁魔诅咒’或‘种族转换器’。理论上,它不应该,也没有能力从根本上剥夺一个个体与‘神秘’侧力量的连接资格。”

她放下羽毛笔,目光锐利地看向又在不远处试图用面包屑喂一只误入此地的、闪闪发光的书籍精灵(结果被那小东西嫌弃地躲开)的星暝。

“更可能的情况是……某种外部的、更高层面的因素介入,在他动用那股超越性力量时,与其产生了某种我们尚无法理解的‘交互’或‘冲突’。”她缓缓说道,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或者……那就是他动用那股力量时,所必须支付的、远超我们想象的‘代价’。这种代价并非简单的能量耗尽或身体损伤,而是某种……更根本的、涉及存在本质的‘改写’或‘剥离’。”

她也再次尝试过那些暗地里流传的、号称能够提升魔力天赋或者临时激发潜能的药物。这些药物对普通的魔法学徒,甚至一些天赋平平的正式法师,都或多或少能产生一些效果。但星暝吃下去之后,结果依旧毫无悬念——除了可能因为某些药物的刺激性成分而拉几天肚子,或者因为某些兴奋类药剂而精神亢奋、半夜在图书馆走廊里溜达被逮住之外,对灵力恢复依旧是毫无建树。他的身体就像是被设置了“只出不进”或者“仅维持基础生命活动”模式的精密仪器,所有试图提升其“性能指标”的外部操作,都被一种无形的屏障给彻底无效化了。

日子就在这样一边是图书馆庞大而有序的日常运维,一边是萝瑟茉屡败屡战、永不言弃(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的“治愈”尝试,以及星暝见缝插针、花样百出的“消极怠工”和“故意捣乱”中,一天天悄然流逝。

直到某一天,一封装饰着优雅繁复的暗红色火漆印章、散发着淡淡玫瑰精油与古老羊皮纸混合气息的信件,精准地被送到了萝瑟茉的办公桌上。

火漆印章的图案,是一朵缠绕着荆棘的蔷薇,蔷薇中心却并非花蕊,而是一个抽象化的、带着一丝戏谑笑容的蝙蝠侧脸。寄信人的身份不言而喻——维奥莱特·斯卡雷特,那位活跃于后世罗马尼亚地区的、品味独特且行为时常带着几分荒诞诗意与恶趣味的长寿血族。

萝瑟茉用裁信刀小心地划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用华丽花体字书写的信笺。信中的措辞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华丽的修辞、戏剧性的夸张和某种刻意的、让人哭笑不得的幽默感。

「致我久未见面的、智慧如星海般璀璨的友人,萝瑟茉·诺蕾姬女士:

愿此信抵达时,伏瓦鲁的知识之光依旧照耀您的征程,而非被某些……‘意外’获得的、来自东方的、或许会带来小小‘惊喜’的藏品所带来的尘埃所蒙蔽。

长夜漫漫,思念如影随形。它如同永夜中那些渴望晨曦却又深知其灼热的蝙蝠,盘旋于斯卡雷特古老的塔楼之间,难以自抑。为排解这无边的寂寥,我将于下个血月最圆之夜,于寒舍筹备一场‘微不足道却绝对独特’的小型聚会,仅邀请几位真正的‘老朋友’前来一叙。

届时,我们将共赏血月下于墓园中绽放的、流淌着露珠的黑色玫瑰;品尝我最新改良的、融合了处女之泪(象征性的)与阿尔卑斯山巅初雪(真实的)的‘悲喜交加’鸡尾酒;聆听吟游诗人新谱写的、关于神圣奶酪与叛逆圣血之间旷世绝恋的诙谐诗篇(保证不触犯任何已知神只的忌讳,大概)。

我诚挚地期待您的光临,并尤为希望您能携带您近期获得的、那件有趣的东方‘藏品’一同前来。我相信,他的‘独特视角’,定能为这场小小的聚会增添不少意想不到的乐趣与……变数。

您永远的朋友(兼潜在的艺术赞助人与麻烦分享者)

维奥莱特·斯卡雷特 谨上」

这封语气戏谑、内容古怪的信件,在平静(或者说持续低强度鸡飞狗跳)的图书馆生活中,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却足以引起涟漪的石子。

星暝一听说萝瑟茉收到了维奥莱特的邀请,而且信中还明显意有所指地提到了“东方藏品”,立刻把脑袋摇得像狂风中的蒲公英:“不去!坚决不去!那个老蝙蝠的聚会绝对没什么正经事!不是故弄玄虚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打算把我当成什么罕见的东方标本泡在他的葡萄酒里,或者挂在墙上当装饰品!我可不想到时候成了他那些荒诞收藏品中的一员!”

他是真的从心底里抗拒再卷入任何与非人存在相关的麻烦中去了,尤其是在自己如今这种毫无自保能力的状态下。维奥莱特那个家伙,看似优雅风趣,实则心思难测,天马行空,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

萝瑟茉拿着那封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信笺,看着上面华丽却带着一丝促狭的字迹,眉头微蹙。她本人其实也对这种纯粹社交性质的、并且明显充斥着维奥莱特式恶趣味的聚会提不起太大兴趣。有那个时间,她宁愿多进行几次魔法实验,或者整理几份古老的文献。

但是,维奥莱特虽然行事荒诞不经,他在整个欧洲非人圈子里的消息网络却是出人意料地灵通和高效。他这次特意在信中颇为明显地提及“近期获得的东方藏品”,很难说是不是通过某种渠道,隐约听到了关于星暝出现在伏瓦鲁的风声。如果此刻断然拒绝,反而可能更加勾起他那旺盛到过剩的好奇心。以维奥莱特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就直接不请自来,出现在图书馆门口,那到时候场面恐怕会更难控制和收拾。

而且……把星暝一个人留在图书馆?萝瑟茉的目光扫过正试图把自己缩进一个放满卷轴的高大书架与墙壁之间缝隙里的星暝,立刻在心里否决了这个选项。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视线离开超过一天,这个家伙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他对图书馆内部结构的了解(尽管大多是在捣乱时获得的),尝试溜走,或者又在某个她意想不到的角落惹出新的、更大的乱子。

强行把他锁在某个防御严密的密室或者施加强力禁制?这似乎是最稳妥的办法,但也最为下策。那和囚禁有什么区别?而且,以星暝那“不死”的特性,天知道他会不会用某种极端的方式(比如尝试“死”出去)来对抗禁制,届时引发的能量反噬或异常现象,可能比他自己溜走还要麻烦。

更重要的是,萝瑟茉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维奥莱特的城堡里,某个据说收藏了无数奇珍异宝和禁忌知识的私人藏书馆,其规模和珍稀程度,在某些偏门领域,甚至可能超越了自己。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伏瓦鲁没有收录的、关于“根源性损伤”、“概念性剥夺”或者某些极其冷僻的、涉及存在本质与力量源泉的孤本记载或古老传说?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带上了一丝难以抗拒的诱惑力。这趟看似是去应付一场麻烦社交的行程,或许真的会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一个能打破目前所有治愈尝试均告失败的僵局、找到一线渺茫希望的契机呢?

权衡再三,利弊得失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萝瑟茉做出了决定。她放下信件,对还在和书架缝隙较劲的星暝说道:“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

“什么?!你真要去?!还要带上我?!”星暝猛地从缝隙里挤出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萝瑟茉,你清醒一点!我宁愿留在图书馆帮你抄一百年卷轴,也不想以“逝者”的身份踏进那个鬼地方一步!”

萝瑟茉语气淡然:“维奥莱特虽然喜欢恶作剧,但基本的待客之道和秩序还是讲的,不会真的对明确受邀的‘客人’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星暝,“他城堡里的私人藏书,或许收藏了一些伏瓦鲁也没有的、关于……某些极端状况的记载。这或许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可行的突破口了。”

星暝看着萝瑟茉那冷静而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多的抗议和挣扎也是徒劳。他哀嚎一声,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至少,他应该,不至于嘲笑现在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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