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说不出口的爱 第23章 见妈妈

临县的公交车上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许湛护着夏小棠艰难地挤上车门，刹那间，整辆车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尤其是夏小棠——剪裁合体的灰色套装勾勒出匀称窈窕的身段，头上的一抹绯红丝带落在颈间，更是衬得她肌肤胜雪，在昏暗摇晃的车厢里白得晃眼。

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他们二人的出现恍若明星降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几个坐在前排的年轻人甚至不自觉地张大了嘴，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夏小棠身上。

许湛不动声色地护着夏小棠，一路拨开人群，特意在车尾寻了处位置站定。

他将她挡在自己与车厢板壁之间，用后背隔开了拥挤推搡的人潮——他实在不愿让任何人挨蹭到她半分。

许湛人高马大，一抬手便稳稳抓住了头顶的横杆。夏小棠朝四周望了望，却没找到能扶的地方。

“抓着我。”许湛低声道。

夏小棠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攥住他腰侧的衬衫。

布料之下是他身体的温度，这个近乎环抱的姿势让她的脸颊迅速烧了起来——从远处看去，她就像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车一路颠簸行驶，每一次晃动都不由自主地将她推向他。

她的额头偶尔蹭过他的胸膛，又慌忙移开，

她始终不敢抬头。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公交车中途停靠，又挤上来几个带着大件行李的农民工。嘈杂声中，行李被一股脑儿地堆在了车尾，狭小的空间顿时被填塞得更加逼仄。

许湛被身后涌来的力量推得向前一步，几乎没了转身的余地。夏小棠彻底陷进了他的怀里，两人身体相贴，再没有一丝距离。

就在这时，一个剧烈的颠簸让她完全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惊慌之中，她的手被迫松开衣角，却在慌乱中下意识地寻找支撑——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阴差阳错地环住了他的腰。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掌心下是他腰身的轮廓，紧绷的肌肉线条传来烫人的温度。

这个意外的拥抱让她心头一颤，仿佛无意间闯入了某个禁忌的领域。

她试图稍稍退开，却被一个剧烈的颠簸震得更加贴近，甚至一侧发热的耳朵也不经意间贴上了他的胸膛——许湛，这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许湛低下头，目光失神地落在她微乱的发丝和泛红的耳根上，一时怔住，忘了移开。

她闭上眼睛，只因她也听见了——他如擂鼓般失控的心跳，正一下、一下，敲打着她的耳膜。

公交车一路摇向终点，人群逐渐稀疏。

许湛向后撤开一步，两人之间骤然拉出的距离里，灌进窗外清冷的风。

刚才的紧密像一场来不及回味的梦。此刻他们相对站着，竟一时无话。

一种失落的凉意无声地蔓延开来，只剩下些许不知所措的沉默。

终于在报出“改造农场”站名时，车停了。

终点站的站牌锈迹斑斑，远处是农场低矮的围墙。

夏小棠深吸一口气！此刻她的心跳得又快又重，混杂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害怕。

许湛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一步，手掌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拍，沉稳的力量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他们被引到一个宽敞的接待室。

夏小棠忽然默默回过头，“许湛…帮我个忙！”

许湛蹙起眉，投去询问的眼神。

下一刻，她微凉的手便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指。

许湛心下了然——她是想让妈妈安心。

他没有任何犹豫，反手便用宽大温热的手掌将那只微凉柔软的手完全包裹住。

“报告！0374孙春梅！”

夏小棠抬头望去，瞬间泪如雨下。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挽着温婉的发髻，如今却是一头利落的短发，面容黝黑清瘦，整个人像是被岁月磨去了一层光泽。

孙春梅一进门就朝着管教深深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得令人心碎。

夏小棠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身旁的管教伸手拦住。

“妈妈……妈妈……”

“师母……”

孙春梅抬眼望来，眼眶早已通红。

她的目光在夏小棠和许湛紧紧交握的双手上停留片刻，嘴角缓缓绽开一个了然的微笑。

“……小棠，别哭，”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妈妈在这里很好。”她转向许湛，眼神温暖，“许湛，谢谢你把我家小棠照顾得这么好……”

许湛握紧了夏小棠的手，“师母，别这么说，小棠是我的妻子。”

孙春梅欣慰地点点头，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夏小棠脸上，“小棠，你瘦了！多吃点…你们……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妈妈…”夏小棠努力地想看清楚母亲身上的每一处变化，“你身体好不好？”

“傻孩子，都好，什么都好。”孙春梅快速地打断她，脸上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这里作息规律，吃得也清淡，这几年我连感冒都没得过…”她看了看旁边的管教，声音里带着刻意扬起的轻快，“我还评上了这里的先进，平时教大家英语！”

这故作轻松的姿态让夏小棠的心更疼了。妈妈之前是英语老师…也正是这个身份，最终将她推入了深渊。

孙春梅连忙转移了话题，目光再次转向许湛，“许湛，工作还顺利吗？”

“都顺利，师母。您放心。”

“好，好，那就好。”孙春梅连连点头，眼圈又忍不住红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去，“看到你们这样，我真的……真的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

“妈妈！明天我们去看爸爸…”

“小棠，”孙春梅声音骤然哽咽，“看见爸爸，告诉他妈妈这里挺好，别总惦记我。他胃不好，千万别贪凉……”话未说完，泪水已滚落下来。

“还有一分钟！”管教出声提醒。

“妈妈……妈妈……”夏小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掐住了呼吸。

孙春梅深深看向女儿，最后把目光落在许湛脸上，那里面是无尽的托付：“许湛，小棠我就……拜托你了。”

许湛迎着她的目光，郑重地许下承诺：“师母放心。”

刺耳的铃声响起，会面时间结束。

孙春梅立刻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向管教鞠躬，然后决然地转身，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她挺直着单薄的背脊，一步步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尽头。

夏小棠的泪水再一次决堤，望着母亲消失的方向，直到那扇门彻底关上，将两个世界再次隔绝。

许湛轻轻拍在她的肩头，她的哭声压抑地埋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