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洞内的星光余韵仿佛仍在指尖流转,那半块沾染着干涸血迹、萦绕着同源剑气与幽冥死气的玉佩,已被楚然用最柔软的丝绸仔细包裹,贴身收藏。它不仅是一件信物,更是一个沉重的谜团,压在他的心头。星宿长老虚影最后那句“小心信任的人”和指向万卷楼的任务,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让他对看似恢复秩序的流云宗,产生了更深的警惕。
没有立刻动身,楚然先在枯荣洞那奇特的“枯荣潭”边静坐调息了半个时辰。洞内阵法隔绝内外,是难得的绝对安全之地。他需要时间平复心绪,消化这接连而来的惊人信息,并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万卷楼绝非善地,尤其是地下三层,那是收藏宗门秘典、孤本、乃至一些禁忌记载的区域,守卫森严,禁制重重,更有那位深不可测的藏书长老坐镇。星宿长老特意叮嘱要避开此人,其中意味,耐人寻思。
灵力运转数个周天,青莲生机抚平了因紧张而微微波动的气血,寂灭剑意重归沉凝。楚然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冷静。他再次检查了自身的隐匿状态,《敛星诀》悄然运转,将气息收敛至近乎虚无。这才起身,依照来时之法,触动洞内禁制,身影悄然融入石壁,回到了观星台后山的夜色之中。
此时,已是后半夜,月隐星稀,山风凛冽。楚然没有丝毫停留,如同真正的幽灵,借着阴影的掩护,向着位于流云宗核心区域的万卷楼潜行而去。
万卷楼,飞檐斗拱,高九层,气势恢宏,是流云宗传承的象征之一。即便在深夜,亦有执事弟子值守,楼外灵光隐现,可见阵法守护。楚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楼后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靠近山壁,有一扇平日里运送古籍、杂物的小侧门,禁制相对薄弱,且这个时辰少有人迹。
他屏息凝神,并未强行破禁,而是将一丝灵力注入玉扳指,心中默念:“寻隙而入。”
扳指微热,传递来一种奇特的“视觉”。在他灵识感知中,那扇小门上的阵法光幕,不再是无懈可击的整体,而是显现出无数细微的能量流。其中几处流转节点,因年代久远或日常损耗,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瞬息即逝的“间隙”。这种间隙,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更别说抓住。
但在扳指的指引下,楚然精准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个即将流转到门缝附近的间隙。他身形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虚影,在间隙掠过门缝的刹那,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整个过程中,阵法光幕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进入楼内,一股陈年墨香混合着灵木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一楼大厅空旷寂静,只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整齐,投下幢幢黑影。值守的弟子在远处的柜台后打着瞌睡。
楚然目标明确,直接沿着楼梯向下。越往下,光线越暗,空气也越发阴冷干燥,守护阵法也越发密集强大。地下三层入口,是一道厚重的玄铁大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符文,灵光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门口并无弟子值守,因为这里的禁制本身,就是最强的守卫。
“甲字第七号书架…”楚然回忆着星宿长老的指示,目光落在玄铁大门上。硬闯绝无可能,必然惊动藏书长老。他再次将希望寄托于玉扳指。
这一次,他更加专注,将心神与扳指深度结合,意念集中于“无声开启此门”。灵力缓缓注入,扳指的温度逐渐升高,反馈而来的不再是简单的“间隙”,而是一段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符文流转规律。这规律如同密码,扳指似乎在以某种超越楚然理解的方式,进行着推演计算。
时间一点点流逝,楚然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推演这等级别的阵法,对他的心神消耗极大。终于,在近一炷香的时间后,扳指传来一道清晰的意念,指向大门右下角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仿佛装饰花纹般的符文节点。
“就是现在!”楚然福至心灵,并指如剑,一缕精纯至极、不带丝毫杀气的寂灭剑意(以其寂灭特性模拟阵法所需的某种“归墟”能量),精准无比地点在那个节点之上。
嗡…
玄铁大门上的符文流转微微一滞,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随即,大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内,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楚然毫不迟疑,闪身而入。在他进入后,大门又悄无声息地合拢,符文恢复流转,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地下三层,空间远比想象中广阔。这里没有窗户,全靠镶嵌在穹顶和墙壁上的月光石提供照明,光线幽冷。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纸张和灵木防腐剂的味道,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排排巨大的黑铁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了各种材质的卷轴、玉简、兽皮古籍,许多都布满了灰尘,显然已久未有人翻阅。
按照“甲字”区域的指引,楚然很快找到了第七号书架。这个书架格外高大,几乎触及穹顶,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数千册古籍,大多是关于上古杂闻、地理志异、宗门秘辛之类的“闲书”,寻常弟子根本不会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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