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351章 星光篝火

翻越垭口比预想中还要耗费体力。山路陡峭，碎石遍布，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沈砚虽然伤势好转，但长时间攀爬仍让他左肩的旧伤处传来隐隐的胀痛，只是他习惯了忍耐，面上丝毫不显，反而更加留意身后林晚的情况。

林晚咬着牙，努力跟上他的节奏。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呼吸也变得粗重，但她没有抱怨，也没有要求休息，只是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偶尔在沈砚回头确认她安全时，递给他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当终于踏上垭口顶端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强劲的山风立刻扑面而来，吹散了满身的燥热与疲惫。极目远眺，层峦叠嶂的群山在脚下铺展，夕阳正缓缓沉入远方的天际，将天空染成一片壮丽的橘红与瑰紫。

“好美……”林晚忍不住惊叹，胸腔因喘息而微微起伏，但眼睛却亮晶晶的，映满了天边的霞光。

沈砚站在她身侧，目光同样投向远方。山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勾勒出他挺拔而沉默的剪影。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和这苍茫的群山融为一体。但林晚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紧绷的气息，在这一刻似乎缓和了许多。

“今晚在这里扎营？”林晚环顾四周，垭口地势高，视野开阔，不易被偷袭，但风也更大。

沈砚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风太大，不安全。往下走一点，背风处有个地方可以落脚。”他记得“渡鸦”的笔记上简单标记过这附近的一个临时庇护点。

果然，在垭口下方不远处，他们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岩洞，虽然不深，但足够遮蔽山风，而且洞口有巨石遮挡，颇为隐蔽。

放下背包，两人分工合作。沈砚负责清理岩洞内的小石子和检查是否有蛇虫，林晚则去附近收集干燥的树枝和枯草，准备生火。

夜幕很快降临，山里的温度骤降。岩洞前，一小堆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黑暗和寒意，也带来了温暖与光明。

林晚坐在火堆旁，伸出手烤着火，感觉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慢慢恢复了知觉。她看着沈砚用匕首削着一根树枝，动作熟练而专注，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我们带的压缩饼干不多了吧？”林晚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连续的赶路，体力消耗巨大，食物补给是个现实问题。

“嗯。”沈砚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动作，“省着点，还能撑两天。到了信号源附近，再看情况。”他顿了顿，补充道，“山里能找到一些吃的，明天路上我留意一下。”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林晚却从中听出了笃定和让人安心的力量。她忽然想起他之前展现出的野外生存能力，点了点头：“好。”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隐约嚎叫。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并肩作战后、暂时得以喘息的宁静。

林晚从背包里拿出最后几块压缩饼干，递了一块给沈砚，自己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很干，她吃得有些慢。

沈砚接过饼干，却没有立刻吃。他看了看林晚被火光映得微红的脸颊，和她小口啃饼干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忽然站起身，走到背包旁，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之前没怎么用过的金属饭盒。

林晚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往饭盒里倒了点水，又拿出最后小半包肉干，撕成细条放进去，然后将饭盒架在火堆旁简单的石灶上加热。

没过多久，一股混合着肉香的、带着些许咸味的热气就弥漫开来。在这冰冷的山夜里，这简单的肉汤香气，竟显得格外诱人。

“喝点热的。”沈砚将加热好的、冒着丝丝白气的饭盒递到林晚面前，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暖暖身子。”

林晚愣住了，看着眼前这简陋却充满暖意的“汤”，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暖暖涨涨。他注意到了她吃得勉强，注意到了山夜的寒冷……这个总是沉默寡言，行动先于言语的男人，在用他笨拙却真诚的方式照顾她。

“谢谢。”她接过饭盒，指尖感受到金属传来的温热，这温度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她小心地喝了一口，虽然只是清水煮肉干，味道寡淡，但在此时此刻，却胜过任何珍馐美味。

沈砚看着她低头喝汤时乖巧的样子，和那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鼻尖，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拿起自己那块压缩饼干，就着水，沉默地吃了起来。

喝完热汤，林晚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连带着疲惫也消散了不少。她满足地舒了口气，一抬头，正好撞进沈砚看过来的目光里。

他的眼神很深，映着跳动的火光，里面似乎有某种情绪在缓缓流动。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感激和暖意的笑容。

沈砚像是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眼，迅速移开了视线，低头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耳根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又有些泛红。

“今晚我守前半夜。”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后半夜叫我。”林晚没有争辩，她知道保持体力很重要。她拿出睡袋，在靠近岩洞内侧、比较避风的地方铺好。

躺进睡袋，身体被温暖包裹，白天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侧躺着，看着篝火旁沈砚挺直的背影。他坐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守护着这一小方天地的安全。

外面的风声似乎变小了，野兽的嚎叫也远去了。岩洞里很安静，只有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他平稳的呼吸声。

“沈砚。”她忽然轻声开口。

“嗯？”他微微侧头。

“没什么，”林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模糊而柔软，“就是……晚安。”

沈砚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他低低的回应，融在夜色里：

“晚安，林晚。”

林晚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沉入了安稳的梦乡。篝火噼啪，星光透过岩洞的缝隙悄悄洒落，无声地注视着这山野寒夜里，相互依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