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244章 尸偶与抉择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戏谑。那个从担架床上坐起的女孩，灰白的瞳孔空洞地“凝视”着沈砚和林晚的方向，僵硬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这景象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林晚的呼吸骤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恐惧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但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硬生生将声音压了回去。她不能慌，不能成为沈砚的拖累！

沈砚的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他将林晚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握着匕首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冰冷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和可能的伏兵。对方用这种心理战术，说明他们暂时不打算直接强攻，或者……是在拖延时间。

“喜欢这份见面礼吗，‘基石’？”电子音再次响起，仿佛能看穿沈砚的想法，“这些……都是失败的作品。但他们的牺牲，为我们最终的成功铺平了道路。而你，是其中最接近完美的一个。”

“完美？”沈砚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刺骨的嘲讽，“像他们一样，变成行尸走肉？”

“不不不，”电子音轻笑，“你是特别的。你的‘共鸣性’，你的稳定性……是独一无二的。回来吧，回到‘鸟舍’，完成你与生俱来的使命。至于你身边那只小‘夜莺’……”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她的‘频率’也很特别，或许……可以成为有趣的观察样本。”

这话让沈砚的瞳孔猛然收缩！他们不仅盯上了他，连林晚也被列为了目标！

林晚也听到了这话，心头巨震，但更多的是一种愤怒。她不是任人宰割的样本！

就在这时，仓库四周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几个身影。他们和那个坐起的女孩一样，眼神空洞，动作略显僵硬，但手中却握着明晃晃的砍刀或铁棍！他们是被控制的“尸偶”！

“看来，谈判破裂了。”电子音遗憾地说，“那么……只好请你们‘留下’了。”

话音落下，那几个“尸偶”如同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猛地朝沈砚和林晚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不算快，但势大力沉，而且毫无惧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躲到后面去！”沈砚低喝一声，将林晚推向一堆高大的木箱后面，自己则迎面冲了上去！

匕首的寒光在昏暗的仓库中划出致命的弧线。沈砚的动作快如鬼魅，每一次闪避和出击都精准无比。他深知这些“尸偶”没有痛觉，除非破坏中枢神经系统或使其丧失行动能力，否则攻击躯干效果甚微。

“噗嗤！”匕首精准地刺入一个“尸偶”的颈侧，切断神经，那具身体瞬间软倒。但另一个“尸偶”的砍刀已经劈到面前！沈砚侧身避开，刀锋擦着他的外套划过，带起一道破风声。

林晚躲在木箱后，心脏狂跳。她看到沈砚在几个“尸偶”的围攻下险象环生，虽然他身手高超，但左肩的伤严重影响了他的灵活性，而且对方人数占优，悍不畏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目光焦急地扫过周围，她看到不远处地上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金属零件。她抓起一根沉重的铁管，深吸一口气，从木箱后冲了出来！

“小心后面！”她大喊一声，将铁管朝着一个正要偷袭沈砚后背的“尸偶”腿部猛扫过去！

“砰！”铁管结结实实地砸在对方膝盖侧后方！那“尸偶”身体一歪，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这短短的一瞬，沈砚已经抓住机会，回身一刀解决了那个“尸偶”！

“回去！”沈砚看到林晚冲出来，又急又怒，但眼下不是责备的时候。

两人背靠背，勉强抵御着“尸偶”们不知疲倦的攻击。沈砚主攻，招式狠辣，力求一击制敌；林晚则在一旁策应，用铁管干扰和防御，虽然力量不足，但她的勇气和及时的反应，数次帮沈砚化解了危机。

汗水、灰尘和溅上的不明液体混合在一起，两人都狼狈不堪。沈砚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左肩的绷带再次被鲜血浸透。林晚的手臂也被震得发麻，虎口开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的目的是消耗他们，或者等待更强的后援！

沈砚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传出电子音的角落，以及那扇敞开的、透着惨白光线的小门。那里是控制中心，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跟我冲过去！”沈砚当机立断，匕首挥出一道凌厉的寒光，暂时逼退正面的敌人，然后拉住林晚的手，朝着那小门的方向猛冲！

“尸偶”们嘶吼着围拢过来，试图阻挡。沈砚如同陷入绝境的猛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匕首所向披靡，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眼看就要冲到小门口，突然，仓库顶棚传来一阵机括响动！一张巨大的、由坚韧绳索编织的大网，从天而降，朝着两人当头罩下！

“小心！”沈砚猛地将林晚往旁边一推，自己却因为惯性，半个身子被罩在了网下！

绳索网迅速收紧，将沈砚死死缠住！他奋力挣扎，但网绳异常坚韧，匕首也难以瞬间割断！

“沈砚！”林晚被推倒在地，看到沈砚被困，目眦欲裂！

那几个剩余的“尸偶”见状，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被困的沈砚扑去！

千钧一发！

林晚几乎想都没想，抓起地上的铁管，尖叫着冲了上去，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些“尸偶”胡乱挥舞，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她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拼死的决心！一个“尸偶”被她打中了手臂，动作一滞。另一个则直接伸手抓住了铁管！

就在这时，被困在网中的沈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试图挣脱全身，而是集中力量，用匕首拼命切割缠住他持刀右手的那部分网绳！

“嚓！”网绳应声而断！

右手恢复自由的瞬间，沈砚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朝着最近的一个“尸偶”的额头猛掷而去！

“噗！”匕首精准地没入眉心！那“尸偶”动作戛然而止，直挺挺地倒下！

趁着其他“尸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慑的瞬间，沈砚用获得自由的右手配合身体的力量，猛地从网中挣脱出来，虽然身上还挂着不少断绳，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行动能力！

他一把拉起因为脱力和惊吓而几乎瘫软的林晚，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扇敞开的金属小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亮着惨白灯光的通道，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沈砚反手想要关门，却发现门无法从里面锁死！

“走！”他顾不上那么多，拉着林晚沿着通道狂奔！

通道不长，尽头是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布满了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和显示屏，但空无一人！只有中间一个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仓库内部的监控画面，以及一行不断跳动的代码和那个抽象的鸟羽齿轮标志。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似乎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但控制者早已离开。

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红色的文字：

【游戏才刚刚开始，‘基石’。我们很快会再见。】

沈砚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知道，他们又晚了一步。

身后通道里已经传来了“尸偶”追赶的脚步声。

没有时间犹豫！沈砚迅速扫视房间，发现另一侧还有一个通风管道口，盖子虚掩着。

“这边！”他撬开通风管道，示意林晚先爬进去。

当两人都钻进狭窄黑暗的管道，并将盖子勉强复位后，追赶的脚步声也到了房间门口。

暂时安全了。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彼此粗重的喘息声。沈砚靠着冰冷的管壁，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林晚在他身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担忧。

“……死不了。”沈砚习惯性地回答，但这一次，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伸出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林晚的手，紧紧握住。

这一次，不再是寻求安慰，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确认，一种无言的信赖与依靠。

管道外，敌人的搜索声渐渐远去。但两人都知道，更大的危机，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那个自称“守夜人”的神秘组织，已经张开了巨大的网。而沈砚身上“基石”的秘密，以及林晚那被提及的“特别频率”，都将把他们拖入更深的漩涡。

但在这一刻，在这黑暗肮脏的管道里，紧握的双手是他们彼此唯一的慰藉和力量源泉。他们必须活下去，为了对方，也为了揭开这残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