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243章 渡口23号

浓雾尚未完全散去，天边透出惨淡的灰白。废弃工地上的短暂喘息如同偷来的时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沈砚迅速处理了现场，将昏迷的袭击者拖到隐蔽处捆绑塞口，并清理掉明显的血迹。动作专业而冷静，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日常任务。

林晚在一旁看着，努力压下胃里的翻腾。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适应这种血腥和危险，否则只会成为沈砚的负担。她将地上那截染血的钢筋踢到杂物堆下，深吸了几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沈砚做完一切，回到林晚身边，将缴获的那枚奇特金属片递给她看。“认识这个图案吗？”

林晚仔细端详着。齿轮与鸟羽的结合，透着一种冰冷而诡异的美感，既有机器的精密，又有一种非自然的象征意味。“没有……感觉很……特别。”她摇了摇头，“这就是‘守夜人’的标志？”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沈砚收起金属片，眼神凝重，“和Novatech废墟里的一些残留符号有相似之处。”他顿了顿，看向林晚，“‘渡口23’，必须去。”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告知。林晚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再危险也不能退缩。

“我知道。”她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沈砚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从袭击者身上搜出了一些现金和一把车钥匙（车就停在附近巷口），这为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

两人迅速离开废弃工地，找到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沈砚检查了一下车辆，确认没有追踪装置后，示意林晚上车。

车子驶入依旧笼罩在晨雾中的城市。沈砚开车很稳，但速度不慢，巧妙地利用车流和红绿灯规避着可能的跟踪。林晚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渐渐苏醒的城市街景，心中五味杂陈。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为一份临时工作而感到安稳，此刻却再次踏上了生死未卜的征途。

“渡口23……”林晚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会是什么地方？”

“旧码头区的一个废弃编号。”沈砚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地图上早就找不到。应该是某个早已停用的货运泊位或者仓库。”

他的大脑像一张活地图，迅速规划着前往旧码头区的路线，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后视镜。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驶离了主城区，进入了看起来更为荒凉破败的工业区边缘。这里的建筑大多低矮陈旧，墙上布满了斑驳的涂鸦，街道空旷，偶尔有重型卡车驶过，扬起漫天灰尘。

按照记忆和路牌的零星提示，沈砚将车停在了一个远离主干道的、堆满废弃集装箱的荒地旁。前面已经没有像样的路了。

“步行过去。”沈砚熄火下车，从后备箱找出一件袭击者的深色外套递给林晚，“穿上，颜色深一点不容易被发现。”

两人换上深色外套，将脸埋在高领里，再次融入环境的阴影中。沈砚根据太阳的方向和远处模糊的水岸线，判断着“渡口23”的大致方位。

他们穿过一片杂草丛生、遍布锈蚀金属和垃圾的空地，空气中有股难闻的化学品味。越靠近江边，风越大，雾气也散了些，能看到浑浊的江水和远处停泊的巨大货轮的模糊影子。

终于，在一个几乎被荒草淹没的旧路牌上，他们看到了模糊不清的“23”字样。路牌指向一条通往江边的、坑洼不平的碎石小路。

小路尽头，是一个完全废弃的小型码头。木质栈道大部分已经腐烂塌陷，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木桩矗立在水中。岸边有一座巨大的、铁皮屋顶锈迹斑斑的仓库，墙上用红漆写着巨大的“23”，油漆剥落得厉害。仓库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死的铁锁。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江风吹过破旧铁皮发出的呜咽声，和江水拍岸的哗哗声。

这里荒凉得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就是这里了。”沈砚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仓库和周围环境。仓库看起来废弃已久，但直觉告诉他，里面绝不简单。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沈砚尝试推了推侧面的一个小门，同样锁死。他示意林晚警戒，自己则绕到仓库后面，发现了一扇位置较高、用于通风的气窗，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框。

“从这里进去。”沈砚观察了一下高度和周围，确认没有监控设备。他蹲下身，示意林晚踩着他的肩膀。

这一次，林晚没有犹豫。她利落地踩上沈砚的肩膀，沈砚稳稳起身，将她托到气窗口。林晚抓住窗框，灵活地钻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放下了一截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还算结实的麻绳。

沈砚抓住麻绳，凭借臂力轻松攀爬而上，也进入了仓库内部。

仓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霉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巨大的空间里堆放着一些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废弃机器零件和木箱，显得空空荡荡。

沈砚示意林晚保持安静，两人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在杂物间穿行，搜索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仓库深处，靠墙的位置，似乎有一个用帆布遮挡着的区域。沈砚警惕地靠近，用匕首轻轻挑开帆布的一角。

帆布后面，不是想象中的档案或设备，而是……几个简易的军用担架床！床上似乎还躺着人，盖着白色的单子，一动不动！

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什么地方？停尸房？还是……

沈砚的眼神也变得极度凝重。他示意林晚后退，自己则缓缓掀开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担架床上的白单。

白单下面，是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他穿着普通的衣服，像是睡着了，但胸口没有任何起伏，显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沈砚又接连掀开了另外几张床的单子，下面都是年轻的男女，状态一模一样，如同被抽走了生命的玩偶。

一股寒意从两人脚底窜起！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信息交接点，而是一个……处理“废弃物”的场所！那些袭击者，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将这里当成了秘密的坟场！

“快走！”沈砚低喝一声，拉起林晚的手就要撤离。这个地方太诡异，太危险了！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仓库角落里，一个原本看似废弃的音响里，突然传出了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基石’先生？还有你……有趣的‘夜莺’小姐。”

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戏谑和残忍。

“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话音刚落，仓库另一头，一扇隐蔽的金属门缓缓滑开，里面透出惨白的光线。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原本躺在担架床上“尸体”，其中一具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坐了起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她睁开了眼睛，瞳孔却是一片诡异的灰白，没有任何焦点。她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沈砚和林晚的方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礼物……喜欢吗？”音响里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沈砚将林晚死死护在身后，匕首横在胸前，眼神冰冷到了极点。他终于明白，这不是陷阱，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他心理的恐怖秀！对方不仅要他的命，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他！

林晚看着那个如同提线木偶般坐起的女孩，看着周围那些无声的“尸体”，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让她几乎窒息。但她紧紧抓住沈砚背后的衣服，强迫自己站稳。

绝境，再次降临。而这一次，敌人露出了更加狰狞和不可理喻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