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色中停笔 第207章 锈魂的质询与无声的答案

“…是‘守夜人’最后的…‘基石’？”

“…还是…”

“…‘夜枭’派来…清理门户的…‘寒鸦’？！”

金属面罩人嘶哑的质询，如同两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入死寂的空气，带着足以撕裂一切伪装的锐利和压迫感，狠狠钉在林晚的心口！

他知道了！他不仅看穿了沈砚绝非普通幸存者，甚至直接点出了“守夜人”的“基石”和“夜枭”的“寒鸦”这两个极具分量的代号！他对双方组织的了解，深入得可怕！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海倒灌，瞬间淹没了林晚！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四肢冰冷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地，她猛地将昏迷的沈砚更紧地护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战术匕首柄，尽管指尖因为恐惧和脱力而不住颤抖，尽管她知道这在这种怪物般的对手面前毫无意义！

她的反应，无疑更加证实了面罩人的猜测。

昏黄的灯光下，面罩人高大的身影如同凝固的审判之像，冰冷的金属面罩几乎要贴上林晚的额头，那只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眼睛死死锁定着她，里面翻滚着难以捉摸的、危险的风暴。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混合着铁锈、机油和冰冷杀意的气息，几乎令人窒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每一秒的沉默，都像是在滚烫的烙铁上煎熬。

林晚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承认？否认？无论哪种选择，都可能将两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进衣领。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呻吟，从她身后响起。

是沈砚！

他竟然再次从深度昏迷中被这凝重的杀气惊扰，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将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细缝。涣散的目光艰难地移动，越过了林晚紧张的肩膀，最终，落在了那个几乎贴到面前的、狰狞的金属面罩上。

四目相对。

一双是涣散、虚弱、却依旧残留着本能警惕与冰冷的黑眸。

一双是毫无生气、灰白、仿佛能洞穿灵魂的诡眼。

没有言语。

但就在目光接触的刹那，沈砚那虚弱到极致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细微反应，却清晰地落入了紧盯着他的面罩人眼中。

那不是面对陌生威胁的纯粹恐惧。

那更像是一种…极度复杂的、刻入骨髓的…辨认与惊悸？！

紧接着，更让林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沈砚那干裂苍白的嘴唇，极其微弱地、无意识地嚅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破碎模糊的音节。

那音节极其古怪，不像是任何已知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某种特定设备启动或关闭时的…提示音效？或者某个极其古老的、早已不再使用的通讯代码的发音？

林晚完全听不懂。

但那个金属面罩人，在听到这个破碎音节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覆盖着金属面罩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向后仰了一下！

虽然他依旧沉默着，但林晚清晰地感觉到，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压迫感，骤然间…松动了一丝！

那只灰白色的眼睛里，风暴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愕然与…更加深沉的困惑？！

他…听懂了沈砚无意识的呓语？！那到底是什么？！

窝棚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小型过滤装置低沉的嗡嗡声，以及沈砚再次陷入昏迷后微弱却稍显平稳的呼吸声。

面罩人依旧维持着那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一动不动。但他的目光，却已经从林晚脸上，完全转移到了她身后昏迷的沈砚脸上。那目光极其复杂，充满了审视、回忆、挣扎，以及一种…林晚无法理解的、近乎痛苦的追索。

他似乎在透过沈砚苍白虚弱的面容，极力辨认着什么，回忆着什么。

许久，许久。

那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锐利逼问，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的低沉：

“…‘回声’协议…”

“…居然…还有人记得…”

“…这种…老掉牙的…‘墓碑’密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清晰的、难以置信的愕然，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彻底掩藏的…缅怀？

林晚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回声协议”？“墓碑密码”？这都是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气氛变了。致命的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沈砚那个无意识的、古怪的音节，像一把无意中插对的钥匙，暂时中止了审判的铡刀落下。

面罩人缓缓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之减弱。

他不再看林晚，而是转身，走向窝棚角落那个堆放着杂物的箱子，金属义肢在其中翻找起来。

林晚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很快，面罩人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锈蚀非常严重、甚至有些变形的黑色金属盒。盒子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几个早已磨损得看不清原貌的按钮和一个极其微小的、黯淡无光的信号灯。

他拿着这个破旧的金属盒，走回到沈砚身边，蹲下。

然后，在林晚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做了一件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伸出那只冰冷的金属义肢，用指尖极其轻巧地、有节奏地、在那个破旧金属盒的侧面，敲击了…三长、两短、再三长。

摩斯密码？！

林晚辨认出了那个节奏！那是…代表“V”（ Victory\/胜利 ）的代码！也是…之前沈砚昏迷前无意识敲击过的节奏！

他在用沈砚泄露的密码，敲击这个破盒子？！

他想干什么？！

就在林晚满心疑窦之际——

嘀…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电子轻响，从那破旧金属盒的内部传了出来！

紧接着，那个原本黯淡无光的微小信号灯，竟然…极其艰难地、闪烁起了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绿色光芒！

虽然光芒弱得可怜，闪烁得也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但它确实亮了！

面罩人看着那点微弱的绿光，整个人再次凝固了。那只灰白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绿光，金属面罩下，发出了一个极其短促的、仿佛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的杀意、审视、怀疑…仿佛被那点微弱的绿光瞬间击碎、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巨大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荒诞的、近乎悲伤的…激动？！

他猛地抬起头，那只灰白色的眼睛再次看向昏迷的沈砚。目光依旧锐利，却不再带有敌意，而是充满了某种…亟待确认的、近乎焦灼的探究！

“…小子…”

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几乎可以说是…急切的语气？

“…你到底…是谁？！”

“…谁给你的…这个密码？！”

“…‘教授’？…‘铁砧’？…还是…‘墓碑’本人？！”

他一连串抛出了几个显然是人名或代号的问题，声音因为激动（或者说别的剧烈情绪）而更加嘶哑难辨。

然而，沈砚早已再次陷入昏迷，根本无法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面罩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猛地停住问话，那只金属义手无意识地收紧，将那个刚刚亮起微弱绿光的破旧金属盒捏得嘎吱作响。

他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如果那下面还有胸膛的话），仿佛在极力平复着某种翻江倒海的情绪。

良久，他才缓缓松开手，将那个金属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沈砚的身边，仿佛那是什么极其珍贵易碎的宝物。

然后，他转过身，那只灰白色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看向了林晚。

目光依旧冰冷，却不再带有之前的杀意和审视，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沉重？

“…照顾好他…”

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托付的意味？

“…在他醒来…给我答案之前…”

“…他不能死…”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了窝棚，高大的身影再次融入外面废墟的黑暗之中。

留下林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身边昏迷的沈砚，和那个依旧闪烁着微弱绿光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盒。

脑子里充满了无数爆炸性的问号。

“回声协议”？

“墓碑密码”？

“教授”？“铁砧”？“墓碑”？

还有这个…能对特定密码产生反应的破旧金属盒…

沈砚…

你身上…

到底还藏着多少…连你自己都可能遗忘的…秘密？

而这个金属面罩人…

他到底…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