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37章 审判仪式

活水玉矿脉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磅礴浩瀚的纯净气息自地脉深处奔涌而出，与血髓玉精粹散发的污秽红光激烈碰撞！整个祭祀洞穴在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对冲下剧烈震颤，碎石如雨般落下。祭坛上古老的石咒师血符明灭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钟老以生命为代价打开的通道，正源源不断地将这股纯净之力引导上来。银青色的光芒从林菲的戒指中汹涌而出，如同坚韧的藤蔓，顽强地缠绕、压制着血髓玉精粹的邪光。老陈在清心符箓和活水玉气息的双重作用下，眼中血丝稍退，暴走的煞气被强行压制，但那柄指着林菲的枪，依旧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手臂肌肉虬结，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意志撕扯。

“呃…林…医生…走…”老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

林菲紧咬牙关，精神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引导活水玉矿脉的力量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那力量磅礴却难以精细操控，如同驾驭脱缰的野马。血髓玉精粹的反抗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灵魂震颤，戒指的银青光芒也随之摇曳。

“坚持住！它在衰弱！”林菲嘶声喊道，既是鼓励老陈，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她能感觉到血髓玉精粹的光芒在纯净力量的冲刷下确实在变得黯淡，那低频的怨念嗡鸣也减弱了不少。

就在这僵持的紧要关头，一个冰冷、沙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洞穴中响起，盖过了岩石的崩落声和能量对冲的轰鸣：

“啧啧啧…真是感人啊。一个老东西用命换来的通道，一个小姑娘拼死支撑…为了救一个被邪胎寄生的可怜虫？”

声音来自祭坛中央！就在那根刻满符文的暗红色石柱旁边！

血光与银青光交织的阴影中，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缓缓凝聚。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浓郁的血色光雾构成，依稀能辨认出莫三通那张枯槁、阴鸷的面容轮廓，只是此刻充满了怨毒与一种非人的冰冷。他的身体介于虚实之间，仿佛随时会消散，又仿佛与整个祭坛、与那血髓玉精粹融为一体。

“莫三通！”林菲瞳孔骤缩，戒指的光芒因情绪波动而剧烈闪烁了一下，险些被血光反扑。

“是我，林医生。”血色光雾构成的莫三通“脸”上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或者说，是承载了‘石咒师’莫石生最后执念和这血矿本源的一缕残魂。感谢你们，尤其是钟老鬼的牺牲，他打开的这条通道，不仅引来了活水玉，也让我这缕依托血矿存在的残魂，得以短暂显化。”

他飘忽的身影围绕着石柱顶端的血髓玉精粹，贪婪地吸了一口那暗红色的光芒，虚影似乎凝实了一丝。“多么纯粹的力量…用无数祭品的血肉灵魂浇灌，又吸收了三十年前那场盛宴的精华…可惜，被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打断了最后的蜕变。”

“三十年前的塌方…是你干的！”林菲厉声质问，洞窟崩塌的画面和莫三通施法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翻腾，“你为了喂养这鬼东西，害死了那么多人！包括莫卫东，你同族的兄弟！”

“同族？”莫三通（残魂）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在石咒师追寻永恒力量的路上，血脉亲情算得了什么？莫卫东？他不过是个愚蠢的、挡在元胎（祖石）汲取养分道路上的绊脚石！还有程建业那个贪婪的蠢货，他的刚愎自用和野心，简直是上天赐予我计划最完美的催化剂！我只是…轻轻推了一把，让必然的灾难提前发生罢了。”

他的虚影转向老陈，血色的目光如同实质：“还有你，陈警官。当年隧道事故调查组的小警察…那么执着地想挖出‘真相’，像只讨厌的苍蝇。要不是你身上煞气太重，命格够硬，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你的战友…那个姓赵的，不就是因为查得太深，被‘意外’落石砸死的吗？”

老陈浑身剧震！赵队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无法释怀的痛和疑点！此刻被莫三通以这种方式揭开，巨大的愤怒和悲痛冲击着他，手臂上的枪口剧烈颤抖。

“住口！”林菲怒喝，试图稳住心神，全力催动戒指力量压制精粹。

“急什么？审判，才刚刚开始。”莫三通残魂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以为我费尽心机，仅仅是为了喂养元胎？不！那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真正的目的，是复仇！是对所有导致我女儿小芸惨死、阻碍我获得永恒力量的罪人，进行最终极的审判！”

他血色的身影骤然膨胀，散发出更加强大的怨念，竟暂时逼退了活水玉涌上的纯净气息。整个洞穴仿佛被拉入了他的精神领域，无数血色的画面在岩壁上闪烁：

* 程建业在暴雨夜指挥部拍桌怒吼，强行下令施工…

* 年幼的莫远山在采石场，被指间祖石碎片散发的邪念蛊惑，眼神逐渐疯狂…

* 小芸天真地跑向落石区，回头喊着“哥哥，没有蝴…”…

* 巨石砸落，血泊中，莫远山崩溃地握着那块吸魂的红玉原石…

* 莫三通在密室中，看着莫远山带回的红玉原石，眼中闪烁着疯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

“看清楚了！”莫三通残魂的声音如同丧钟，“罪魁祸首，程建业！他的贪婪、他的懦弱、他的掩盖，是悲剧的源头！他该死！所以他‘意外’车祸死了，死前尝尽了恐惧的折磨！这是第一份审判！”

“帮凶，莫远山！”血光聚焦在莫远山扭曲的脸上，“我的儿子…他愚蠢、懦弱、被邪念蛊惑，亲手将妹妹推向了死亡！他是最不可饶恕的叛徒！所以他成了仪式的傀儡，承受着灵魂被撕扯的痛苦，最终在悔恨中化为灰烬！这是第二份审判！”

“执行者，张昊！”画面切换到张昊被七星红玉针刺穿胸口的景象，“他代表着当年那些追查‘真相’、试图阻止仪式的力量！他的玉石眼球，是窥探‘真实’的工具，也必将成为容纳‘终结’的棺椁！他将作为邪胎的容器，在绝望中彻底消散！这是第三份审判！”

最后，所有的血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菲身上！

“而你，林菲！程岩的爱人，程建业的儿媳！你身上流淌着程家那点可笑的、试图克制诅咒的血脉！你更是最关键的‘调和者’！”莫三通残魂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本应是仪式完美的祭品和容器！程岩那个叛徒，竟然妄图用活水玉保护你，破坏我的计划！你们都是罪人！你，将是审判仪式的最后一步——‘终结的见证者’与‘力量的归源’！”

他的虚影指向祭坛下方，那几十具半晶体化的骸骨：“看到了吗？这些祭品，他们的怨念是仪式的基石！程建业的贪婪、莫远山的背叛、张昊的‘正义’干涉、程岩的‘背叛’、以及你的‘调和’…所有导致小芸悲剧、阻碍我获得力量的‘罪’，都将在此地，在元胎（祖石）的见证下，以你们生命的终结为献祭，完成最终的清算！当最后一个‘罪人’——你，林菲——的血浸透这祭坛，当张昊体内的邪胎彻底成熟爆发，吞噬掉被净蚀洪流重创的祖石最后碎片和活水玉的残余力量…我将以血矿精粹为基，以你们的生命与灵魂为薪柴，完成最终的‘石魇转生’！我将成为超越生死、掌控石咒之力的永恒存在！而莫家沟，将作为新生的‘魇域’起点！”

疯狂的宣言如同诅咒，回荡在震颤的洞穴中。莫三通的复仇计划，竟是将所有相关之人，都纳入了这场跨越三十年、以生命为祭品的终极“审判仪式”！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杀人，而是利用每个人的“罪”与死亡，作为他登临“石魇”宝座的阶梯！

“疯子！你这个疯子！”林菲感到彻骨的寒意，但愤怒却如岩浆般喷涌！戒指的银青光芒因她的愤怒而暴涨，再次压向血髓玉精粹！

“愤怒吧！挣扎吧！你的情绪，是邪胎最好的养料！”莫三通残魂狞笑着，血色的身影猛地扑向老陈！“现在，审判继续！执行者，陈警官！履行你最后的‘职责’！用你的子弹，送这位‘终结见证者’上路！”

在老陈脑海中，莫三通残魂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疯狂引动他体内被压制的煞气和战友惨死的悲痛：“开枪！杀了她！为赵队报仇！就是她！她和程家、和这诅咒是一伙的！杀了她！解脱你自己！”

“不——！！！”老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目赤红如血，最后一丝理智被彻底淹没！他的手指，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洞穴中炸响！子弹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火光，射向林菲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菲看着那呼啸而来的子弹，看着老陈彻底疯狂的脸，看着莫三通残魂那怨毒而快意的狞笑。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菲的戒指——那枚融合了活水玉核心、净蚀洪流之力、祖石碎片、以及新生银芒的戒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银青，而是青、红、银三色交织！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属于程家、属于程岩、也属于她林菲自己的、守护与反抗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一道三色交织的光盾瞬间在她身前凝聚！

铛！！！

子弹狠狠撞在光盾之上，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光盾剧烈闪烁，裂痕遍布，却并未破碎！巨大的冲击力将林菲狠狠震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戒指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三色光盾也随之消散。

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剧烈的震荡和精神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昏厥。引导活水玉矿脉的力量也被强行打断！

“嗯？！”莫三通残魂的狞笑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林菲还有这一手。但他随即发出更疯狂的尖啸：“垂死挣扎！看你能挡几次！陈警官！继续！杀了她！”

老陈如同被操控的傀儡，枪口再次抬起，对准了瘫软在地、无力闪避的林菲！他的手指，再次搭上了冰冷的扳机！

洞穴深处，活水玉矿脉被强行中断引导后，奔涌的纯净之力失去了方向，开始变得狂暴，与血髓玉精粹的邪光更加混乱地冲撞，整个洞穴的崩塌加速！

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老陈即将再次扣动扳机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微弱的、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利箭，猛地刺入老陈混乱狂暴的意识深处！那意念并非语言，而是一幅画面、一种感觉——

**是张昊！**

他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那颗被铅盒密封的玉石眼球，此刻正透过铅盒的缝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的暗红光芒！张昊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抽搐，仪器疯狂报警！而在那暗红光芒的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张昊本我的、充满了痛苦挣扎和最后守护意志的银白光芒，正在疯狂闪烁！

这意念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最直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链接和…求助！

“张…昊…”老陈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被莫三通残魂和煞气淹没的最后一丝战友情谊、守护的职责，被张昊濒死的痛苦和那点微弱的银芒，狠狠地刺穿了！

“呃…啊——！！！”老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不是疯狂的怒吼，而是意志挣脱束缚的呐喊！他猛地调转枪口，不再指向林菲，而是狠狠对准了祭坛上那血雾构成的莫三通残魂！

“老狗！去死——！！！”

砰！砰！砰！

愤怒的子弹带着老陈挣脱束缚的意志和狂暴的煞气，射向莫三通残魂！子弹穿透血雾，虽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激起了血雾剧烈的翻腾和莫三通残魂愤怒的尖啸！

“蝼蚁！你敢——！”

这短暂的干扰，为林菲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爬起，目光死死锁定在祭坛石柱顶端的血髓玉精粹上！

莫三通的计划、张昊的濒死、老陈的挣扎、钟老的牺牲…所有的画面在她脑中融合、爆炸！

“审判？”林菲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好！那就审判！”

她不再试图去沟通那狂暴混乱的活水玉矿脉之力，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意志、戒指中最后的力量、以及对眼前这疯狂罪魁的滔天怒火，孤注一掷地、如同自毁般，狠狠灌入那枚三色交织的戒指之中！

目标——血髓玉精粹！

“以我之血！以我之魂！以所有逝者的名义！接受审判吧！莫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