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20章 石头记得

戊戌年冬至前一日，上海飘起了罕见的雪。

程岩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对面国金中心外墙上的巨大破洞。三天前从那里飞出的\"寿比南山\"巨石，此刻正悬浮在石室上方，等待着月圆之夜的最终仪式。警方和媒体对这场超自然现象束手无策，只能用\"罕见天气现象\"和\"光学错觉\"来搪塞公众。

右手心的红玉印记已经蔓延至整个前臂，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某种矿物侵蚀。医生们惊恐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这绝非任何已知的医学现象。

\"程先生，您的快递。\"赵刚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没有寄件人信息，安保扫描显示里面只有一张纸。\"

程岩接过信封，手指触到的瞬间，印记突然剧烈灼痛起来。信封上用毛笔写着四个字：\"石头记得\"——与父亲遗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在刚才。前台说是个穿藏青色衣服的老人留下的，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赵刚的声音透着不安，\"要化验一下吗？\"

程岩摇摇头，示意他离开。当房门关上后，他用颤抖的手指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和一行字：

\"明日申时，隧道相见。了结血誓。——m\"

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和莫远山站在隧道口，两人右手小指都戴着红玉戒指，正将血滴在一块小型祖石上。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3.5.20——隧道坍塌当天。

程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根本不是邀请，而是**裸的威胁。湘西的穿山隧道，正是十五年前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莫小芸丧命之处。\"申时\"则精确对应莫三通当年的预言——\"戊戌年申时，山石寻主\"。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菲的短信：\"已到上海！活水玉找到了破解方法！坚持到明天月圆！\"

程岩立刻回拨，却听到一阵刺耳的杂音，接着是一个少女的声音：\"程岩哥哥...好久不见...\"

\"莫小芸？\"程岩的血液瞬间冻结。

\"明天...我们要玩个游戏...\"声音忽远忽近，夹杂着电流声，\"你父亲欠的债...你来还...林医生自愿当代价...多感人啊...\"

程岩的指节捏得发白：\"放了她。你要的是程家血脉，我自愿做容器。\"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接着突然变成莫远山低沉的嗓音：\"容器？你以为那么简单？血誓需要平衡...一个灵魂换一个灵魂...\"声音又变回莫小芸的甜腻，\"要么你成为新祖石...要么林医生变成活水玉的一部分...选择吧...\"

通话突然中断。程岩再拨林菲的号码，已经无法接通。他转向监控屏幕——石室的温度正在急剧上升，热成像显示那个红晶人形已经完全成形，正对着摄像头方向\"微笑\"。

窗外，雪花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就像无数细小的祖石碎片从天而降。程岩打开天气预报：明天，冬至，晴，申时日月同辉——一年中唯一太阳与满月同时可见的时刻。

他走回书房，从保险箱取出父亲的手枪和那本残缺的日记。翻到最后可读的一页：

\"如果我失败了，小岩，记住——戒指是钥匙也是锁。血誓需要平衡，仇恨需要容器。程家血脉是最后的防线。\"

程岩抚摸着这些字迹，突然注意到页脚有个模糊的符号——波浪线与直线相交，正是活水玉和祖石纹路的结合。父亲早就知道真相...血誓不是简单的约定，而是用程家血脉作为缓冲，防止两种记忆力量失控。

他拿起手机，给林菲发了最后一条信息：\"无论发生什么，明天带着活水玉来石室。这是唯一的机会。\"

发完这条消息，程岩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小瓶——这是他从石室带出的那种青灰色液体，从裂开的红玉戒指中渗出。马三保说过活水玉能\"洗\"去记忆，而这种液体与活水玉质地相似...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如果活水玉需要活人载体，那么祖石也需要容器。而程家血脉，似乎天生适合承载石头的记忆。父亲当年可能尝试过类似的方法，但失败了。这一次...

程岩将液体小心地滴在右手印记上。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暂时压制了红晶的灼热。他看向窗外，国金中心外墙的破洞在月光下像一只空洞的眼睛，注视着这座不眠的城市。

明天申时，日月同辉。十五年的诅咒将迎来终结，要么以他和林菲的生命为代价，要么...用更危险的方式永远改变两家的命运。

程岩拿起父亲的手枪，卸下弹匣检查子弹。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那块等待饮血的祖石。他想起照片背面父亲和莫远山滴血的场景，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灵魂换灵魂...\"他喃喃自语，\"是血液换记忆...\"

桌上的信封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一般。程岩再次看向那四个字：\"石头记得\"。现在他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双重含义——石头不仅记得仇恨，也记得血誓中的承诺。

而明天，在隧道深处，他将用程家血脉的最后秘密，与那些记得太多的石头做一次彻底的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