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18章 崩溃边缘

戊戌年七月十四，23:47。

程岩蜷缩在防护罩内的床上，盯着平板电脑上的倒计时：距离月圆之夜还有13分钟。窗外，满月悬在国金中心上空，将对面大厦外墙上的破洞照得惨白——那块\"寿比南山\"的巨石已经飞走三小时了，只留下扭曲的钢架和满地的玻璃碎片。

右手的红玉印记像烧红的铁块一样灼痛，血管状的纹路现在已经蔓延到肘部。床头柜上散落着各种药瓶——安定、唑吡坦、普萘洛尔...但没有一种能缓解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医生们对他的症状束手无策，所有检查都显示\"无器质性病变\"，就像在嘲笑他的痛苦。

程岩抓起药瓶，倒出最后两片安定。药片在舌尖化开的苦味让他作呕，但至少能暂时麻痹神经。过去72小时里，他总共睡了不到四小时，每次闭眼都会梦见石室里那个红晶人形，用莫小芸和莫远山的声音轮流呼唤他的名字。

平板电脑突然亮起，是赵刚发来的消息：\"林医生已到楼下，但...\"文字在这里中断了。

程岩猛地坐起，防护罩内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他按下通讯器：\"赵刚？林菲怎么了？\"

只有电流的嘶嘶声回应他。

监控屏幕闪烁几下，切换到大堂画面。林菲确实站在那里，但状态诡异——她一动不动地仰着头，眼睛大睁却无神，就像被催眠了一样。更可怕的是，她脸上的伤口现在完全变成了红色晶体的质地，在监控镜头下泛着微光。

\"林菲！\"程岩对着麦克风大喊，但画面中的林菲毫无反应。

突然，一只手从镜头外伸来，搭在林菲肩上。那只手瘦骨嶙峋，藏青色衣袖下露出半截红玉戒指。程岩的血液瞬间冻结——是莫三通！或者说，是那个占据莫三通身体的怪物！

监控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一个扭曲的角度。程岩看到林菲被\"莫三通\"领着走向电梯，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而就在画面边缘，赵刚和其他安保人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程岩一拳砸在防护罩的紧急释放按钮上。碳纤维层刚收起，他就冲向门口，却在最后一秒停住——右手印记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别急...程岩哥哥...好戏才刚开始...\"

那声音分明是莫小芸的，却带着莫远山的语调。程岩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睡衣。他这才意识到印记不只是追踪器，还是...通讯器。那个红晶人形能通过它与他对话。

\"你对林菲做了什么？\"程岩咬牙问道。

\"只是...帮她找到路...\"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她带着活水玉呢...多危险啊...\"

程岩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控制室。所有监控屏幕都变成了雪花状，只有电梯内部的摄像头还在工作——画面中，林菲和\"莫三通\"并肩站立，电梯数字不断跳动：35...36...37...

\"你想带她去石室？\"程岩嘶声问道。

\"聪明...\"声音轻笑，\"月圆之夜...活水玉...程家血脉...缺一不可...\"

程岩的大脑飞速运转。活水玉能\"洗\"去石头的记忆，林菲带着它来是为了破解诅咒。但现在怪物却主动引导她去石室...除非...

\"这是个陷阱！\"程岩冲向电梯，\"你想用活水玉做什么？\"

没有回答。右手印记的疼痛突然加剧，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穿行。程岩痛得跪倒在地，视线模糊中看到电梯数字停在52——他的楼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林菲站在门口，脸上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颈部，双眼完全变成了红色。她机械地向前走，对程岩的呼喊充耳不闻。而她身后...空无一人。\"莫三通\"消失了。

\"菲！醒醒！\"程岩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却摸到一片冰凉——林菲的皮肤正在晶体化！

林菲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个不属于她的微笑：\"程岩哥哥...带我去石室...月圆时刻快到了...\"

那不是林菲的声音。程岩猛地后退，撞翻了茶几。药瓶滚落一地，安定片散落在脚边，像小小的白色墓碑。

\"从她身体里出去！\"程岩怒吼。

\"何必着急？林菲\"歪着头，动作诡异得像牵线木偶，\"她自愿的...为了救你...多感人啊...\"她举起手中的活水玉，现在那石头泛着诡异的红光，\"马三保没告诉她全部...活水玉需要载体...一个活人载体...\"

程岩如遭雷击。他这才明白红晶人形的计划——它需要活水玉来\"洗\"去祖石中过多的仇恨记忆，但净化过程需要活人作为媒介...而林菲，带着对程岩的爱自愿成为祭品。

\"不...\"程岩的声音支离破碎，\"选我。我的家族欠你们的，与她无关。\"

\"林菲\"大笑起来，声音渐渐变成莫远山的低沉：\"血誓必须由程家血脉完成...但净化...需要最纯净的牺牲...\"她突然抽搐起来，眼中的红光时强时弱，真实的林菲似乎在挣扎，\"岩...快跑...\"她挤出一句自己的话，随即又被控制，\"他骗了所有人...祖石里不只有小芸...还有...\"

话未说完，林菲的身体突然僵直，随后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程岩冲上前接住她，发现她脸上的晶体化正在消退，但体温低得吓人。

\"菲？菲！\"程岩拍打她的脸颊，没有反应。

墙上的时钟指向00:01。月圆之夜到了。

窗外，一道红光从国金中心外墙的破洞射出，直指地下。同时，程岩右手印记的疼痛达到顶峰，红晶人形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

\"石室见...程岩哥哥...带上你的女人...完成血誓...或者看着她慢慢变成石头...\"

林菲在程岩怀中微微动了动，从唇间挤出一个词：\"...戒指...\"

程岩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绳，下面系着一个小布袋。他颤抖着打开它，里面是一枚红玉戒指——与父亲和莫远山立誓时戴的一模一样。

活水玉滚落在地，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水波纹路，像在回应月光的召唤。程岩捡起它，感受到一股清凉的能量顺着手臂流淌，暂时压制了印记的灼痛。

他低头看着林菲苍白的面容，做出了决定。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防护罩内，启动最高级别锁定。然后捡起红玉戒指和活水玉，大步走向电梯。

\"不是石室见...\"程岩按下地下三层的按钮，对着空荡荡的电梯间宣告，\"是地狱见。\"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防护罩内的林菲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现在完全是红色晶体的质地。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右手小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红玉戒指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