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命 第10章 寿比南山

浦东老洋房的铁门锈迹斑斑，门锁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才勉强转动。程岩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合着某种奇特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想起莫三通的算命铺子。

\"程先生，需要我陪同吗？\"赵刚站在奔驰车旁问道，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枪上。

程岩摇摇头：\"在车上等。\"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父亲可能藏在这里的东西。

洋房内部比想象中整洁，仿佛时间在此凝固。客厅的茶几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但摆放依然规整——一个紫砂茶壶配四个倒扣的杯子，就像在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客人。

程岩径直走向书房。父亲生前是个有强迫症的工程师，重要物品只会放在最符合逻辑的地方。果然，书房的书桌抽屉里，他找到了一个黑色保险箱，钥匙就挂在父亲的老怀表链上——那是他小时候经常把玩的物件。

保险箱开启时发出\"咔嗒\"的轻响。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本皮面笔记本，一个绒布小袋，以及一张泛黄的照片。程岩先拿起照片，上面是父亲站在隧道口的合影，身旁是年轻的莫三通和另一个戴红玉戒指的年轻人——想必就是莫远山。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3.5.12，事故前一周。

绒布小袋里是一块暗红色的玉石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血光。程岩的手指刚触到它，就仿佛听到一声遥远的尖叫，吓得他差点失手掉落。

笔记本的扉页写着\"工程日志：青岩隧道\"，但内容远比普通工程记录复杂。程岩快速浏览着那些潦草的笔记，父亲的字迹越来越凌乱，到最后几页几乎难以辨认：

\"5.15：红石样本化验结果异常——含有人类血液成分及未知矿物质...专家组建议暂停施工...\"

\"5.16：莫氏父子警告，称红石为祖灵栖所，移动必遭灾祸...迷信！工期紧迫...\"

\"5.18：第一次爆破后红石渗血，工人恐慌...必须控制消息...\"

\"5.20：隧道坍塌。莫女死亡。远山威胁曝光化验结果...\"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父亲自杀当天：

\"他们回来了。石头会记得。我把大块藏在...\"

后面的字被一大片褐色的污渍遮盖，像是干涸的血迹。程岩的心跳如鼓，他小心地撕下这页纸，对着阳光观察——污渍下隐约可见\"国金\"二字。

\"国金？国金中心？\"程岩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椅子。对面正在装修的大厦正是国金中心二期！父亲竟把祖石藏在了建筑里？

手机突然震动，是赵刚发来的照片：对面大厦的外墙工人们正在吊装一块巨大的装饰石材，上面刻着\"寿比南山\"四个鎏金大字。赵刚附言：\"您要的装饰石来源确认了，确实有部分石材来自湘西。\"

程岩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冲出书房，险些被走廊上的阴影绊倒——那是一尊半人高的石雕，造型怪异，像人又像兽，右手小指部位镶嵌着一小块红玉。

洋房外，程岩几乎是跌进奔驰后座：\"快回去！马上！\"

车子驶入暮色中的浦东街道，程岩紧攥着那块红玉碎片和父亲的照片。如果祖石真的被砌进了国金中心的墙体，那么对面正在安装的\"寿比南山\"石...会不会就是诅咒的载体？

回到公寓时天已全黑。程岩命令赵刚加强监控，特别是对面大厦的动向。他站在落地窗前，用高倍望远镜观察那块装饰石——在专业灯光下，石料表面隐约可见红色的纹路，像血管一样蜿蜒分布。

\"程先生，所有防护系统测试完毕。\"赵刚站在门口报告，\"包括您特别要求的卧室防护罩，可以在0.3秒内完全密封。\"

程岩点点头，眼睛仍盯着那块石头。寿比南山——多么讽刺的题字。父亲当年是否也像他一样，以为把诅咒之物封存在现代化建筑中就能高枕无忧？

夜深了，程岩却毫无睡意。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父亲留下的工程日志照片，一页页仔细研究。在某一页的角落，他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父亲画了个简易地图，标注着国金中心地下三层的某个位置，旁边写着\"石室\"二字。

\"地下三层...\"程岩喃喃自语。国金中心二期确实规划了地下三层，作为设备间和保险库使用。如果祖石真的藏在那里...

电脑突然蓝屏，随即弹出一个陌生的视频窗口。画面中，莫三通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背景似乎是某个石砌的密室。

\"程先生，\"视频里的莫三通微笑着，红玉戒指闪闪发光，\"你以为逃到上海就能躲过石命？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程岩想关掉视频，却发现电脑完全失控。

\"石头会记得，\"莫三通继续道，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记得你父亲的背叛，记得我女儿的血...现在，它终于回家了。\"

画面切换到国金中心的施工现场，工人们正在固定那块\"寿比南山\"的巨石。镜头拉近，程岩惊恐地看到石面那些\"红色纹路\"其实是细小的沟槽，里面流动着某种暗红色液体...

视频突然结束，电脑恢复正常。程岩浑身被冷汗浸透，他颤抖着拨通林菲的电话，却在接通前又挂断了。他不能连累她，尤其是在看到莫三通提到\"女儿的血\"时眼中闪过的仇恨。

窗外，对面大厦的灯光将\"寿比南山\"四个字映得金光灿灿。程岩想起父亲照片背面的日期——5月12日，事故前一周。而今天，恰好是5月11日。

某种可怕的直觉告诉他，明天，当日期重合之际，诅咒将会以最猛烈的方式降临。

程岩走向卧室，按下按钮启动了碳纤维防护罩。0.3秒内，这个价值百万的茧形空间将他与外界完全隔绝。他蜷缩在床上，手中紧握着父亲留下的红玉碎片，耳边回响着莫三通的最后一句话：

\"寿比南山...真是个绝妙的讽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