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裹着雪籽,抽在叶家大宅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呜的响。叶天刚结束晨练,铁砂袋在腕间晃出细碎的血珠,就见墨匆匆从外院进来,手里捏着张烫金帖子,指尖都在发颤——帖子边缘绣着五爪金龙,明晃晃的皇家印记在雪光里刺眼得很。
“少爷,宫里来的人说,陛下派了新城主接管苍枫城,半个时辰后就到城门口,还说……三皇子殿下要亲自过来,说是‘慰问’。”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挡不住那股子寒意,“帖子里写,三皇子特意提到要查前城主叛乱的旧案,让您……备好卷宗等着。”
叶天把铁砂袋往兵器架上一掼,沉闷的响声震落房梁上的积雪。他扯过布巾擦了擦拳头上的血污,冷笑一声:“前城主叛乱?那案子三年前就定了性,现在翻出来,无非是找个由头踏进门罢了。”
他瞥了眼窗外,雪籽正打得窗纸沙沙响,“去告诉内卫,把矿场的卷宗全搬到密室,只留几本无关痛痒的账册在书房。让影卫盯紧城门口,新城主和三皇子带了多少人,穿什么甲胄,都给我记清楚。”
墨刚应声要走,又被叶天叫住:“让厨房烧壶最烈的酒,再备两碟咸菜。贵客上门,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叶家太寒酸。”
半个时辰后,苍枫城的城门在风雪里缓缓开启。为首的队伍骑着高头大马,明黄色的皇子仪仗在灰扑扑的城门口格外扎眼——三皇子赵瑾一身月白锦袍,外罩件黑狐裘,面如冠玉,手里却把玩着柄嵌宝石的匕首,笑盈盈的眼神扫过城门时,像在掂量猎物的分量。他身后跟着个穿绯色官袍的瘦子,颧骨高耸,正是新任城主李嵩,据说在吏部混了二十年,最擅长揣度圣意。两人身后跟着百余名禁军,甲胄上的冰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马蹄踏在结冰的石板路上,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叶家大宅的门被叩响时,叶天正坐在堂屋喝烈酒,酒液滑过喉咙的灼痛感让他脑子更清醒。他扬声喊“请”,视线却落在门轴处——那里藏着影卫的暗哨,只要他咳嗽一声,就能立刻落下千斤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雪卷着寒气灌进来,三皇子赵瑾率先踏进门,狐裘下摆扫过门槛上的积雪,留下道湿痕。他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堂屋,目光在墙上那幅《苍枫矿脉图》上停了停,才转向叶天,拱手笑道:“叶兄别来无恙?父皇总念叨你,说苍枫城离了叶家可不行,这不,特意让我来看看你。”
叶天起身回礼,手却按在桌下的暗格上——那里藏着把短弩,箭簇淬了麻药。“殿下屈尊,叶家蓬荜生辉。只是寒舍简陋,怕是招待不周。”他指了指桌上的咸菜碟,“刚腌的芥菜,殿下不嫌弃?”
赵瑾身后的李嵩突然冷笑一声,尖细的嗓音像冰锥子:“叶公子倒是清闲,听说前几日影阁的人在矿场受了伤?叶公子就不怕惊动圣听?”他往前凑了两步,官袍上的熏香混着雪味飘过来,“三皇子殿下特意来查前城主的案子,叶公子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叶天端起酒杯,酒液在杯盏里晃出涟漪:“李城主说笑了。前城主叛乱时,叶家可是第一个带兵平叛的,卷宗都在书房,殿下想看,随时可以查阅。至于影阁的人……”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怕是走错了地方,我叶家的矿场,可不养闲人。”
赵瑾突然笑起来,拍了拍李嵩的肩膀:“李城主刚上任,不懂苍枫城的规矩。叶兄是父皇都夸赞的栋梁,怎么会有鬼?”他话锋又一转,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不过话说回来,前城主叛乱时,据说藏了批金银在矿洞里,叶兄可有耳闻?我听说,那批金银……现在就在叶家的矿脉里呢。”
叶天的心猛地一沉——前城主的金银?这说辞他还是头回听说,分明是凭空捏造的罪名。他正要开口反驳,却见赵瑾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语气里的笑意全没了:“叶兄,实不相瞒,父皇让我来,是给你指条明路。把矿场交出来,认下前城主的‘余党’罪名,我保你叶家上下平安。不然……”他用匕首轻轻敲了敲桌面,“这苍枫城的雪,可够埋不少人。”
窗外的风雪突然大了,影卫在屋顶发出声极轻的暗号——那是提醒,禁军正在围院。叶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烫得食道发疼,却笑出声:“殿下说笑了。矿场是叶家三代人的心血,前城主的罪名更是沾不上边。倒是殿下,带着百余名禁军踏雪而来,就为了几句空话?”他突然提高声音,“墨,去把书房的卷宗拿来,让殿下看看,当年叶家是怎么帮朝廷平叛的!”
墨刚转身,李嵩突然喝住他:“慢着!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趁机藏了什么东西?让禁军跟着去!”他话音刚落,就有十名禁军拔刀上前,甲胄相撞的脆响在堂屋里回荡。
叶天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突然觉得可笑:“李城主这是怕了?怕我们在卷宗里藏了你的把柄?”他猛地一拍桌子,酒杯里的酒溅出来,在桌面上蜿蜒成小溪,“三年前平叛时,是谁克扣军饷,让守城的士兵冻饿而死?是谁把前城主的女儿偷偷送进京城,说是‘献给陛下’,实则自己藏在府里?这些卷宗里可都记着呢,要不要我念给殿下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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