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苑山谷中,肃杀之气冲散了雨云的沉闷。两千四百名殿前司步兵,在王进声嘶力竭的怒吼和各级军官的急促口令下,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披甲、集结、领取口粮的全过程。
他们沉默着,唯有甲叶碰撞与脚步踏过泥泞的声音汇成一股低沉的洪流,每一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严格训练塑造出的坚定,以及听闻皇城被袭、陛下危殆而激起的同仇敌忾。
石素月依旧骑在马上,湿透的衣衫紧贴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她此刻的心却如同被点燃的炭火。
她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只是用那双清冷而决然的眸子扫过即将追随她奔赴血火战场的将士,然后猛地拔出腰间那柄装饰意义大于实战价值的短刃,指向汴梁城的方向,声音穿透雨幕:
“目标,汴梁皇城!叛臣杨光远作乱,袭击宫禁,陛下危在旦夕!我等身为陛下亲军,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随我——平叛护驾!”
“平叛护驾!”
“平叛护驾!”
短暂的沉寂后,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两千多人的喉咙中迸发出来,震得山谷回响,连雨势似乎都为之一顿。
“出发!”石素月一马当先,冲出了山谷。王进紧随其后,大声指挥着部队保持队形,沿着泥泞的道路,向着二十里外的汴梁城疾行而去。
这是一支沉默而迅捷的军队,除了必要的口令和脚步声,再无多余杂音,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汴梁城内,皇城周边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杨光远派出的死士,数量约在五六百人,皆是百里挑一的亡命之徒,悍勇异常。他们利用暴雨前的混乱和部分区域的守卫松懈,以商队货物夹带或伪装成运送物资的杂役等方式,分批潜入靠近皇城的区域,随后突然发难,多路并进,猛攻皇城数处宫门。
他们显然经过周密策划,对皇城外围的巡防规律有一定了解,初期确实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一度突破了皇城外围的几道防线,杀入了宫禁区域。
宫内侍卫拼死抵抗,但事发突然,且敌人凶猛,一时间节节败退,伤亡惨重。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与宫人惊恐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昔日庄严肃穆的皇城,此刻化作了血腥的修罗场。
石敬瑭在最初的混乱中,展现出了他沙陀武将出身的本色。他并未惊慌失措地躲藏,而是在少数贴身侍卫的拼死护卫下,退守到一处易守难攻的殿宇。
他甚至亲自披上了一套明光铠,虽然多年未临战阵,铠甲披挂上身时略显生疏,但当他握紧那柄伴随他多年的横刀时,那股属于马上天子的彪悍气息再次回归。
他目光沉冷地注视着殿外殊死的搏杀,侍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叛军的嚎叫越来越近,他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心中已存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城外围突然爆发了新的、更为激烈的喊杀声,并且迅速向着宫禁深处推进!那声音整齐划一,带着一股不同于叛军散兵游勇的、铁血般的纪律性和冲击力!
“援军!是援军!”
“外面来了好多兵马!打着……打着不认识的旗号!”
混乱中,有浑身是血的侍卫惊喜地高呼。
石敬瑭精神一振,不认识的旗号?是谁?他心中瞬间闪过几个名字,石重贵?景延广?还是……
此刻,石素月率领的殿前司,如同神兵天降,从叛军相对薄弱的后方发起了猛烈的突击。
这些殿前司士兵,虽然缺乏实战经验,但数年来在猎苑山谷中接受的严酷训练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们以严整的队形,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手中的长枪如林推进,弓弩手在后精准抛射,战术动作简洁有效,配合默契。
杨光远的死士虽然悍勇,但毕竟是分散袭击,缺乏统一指挥和有效阵型,骤然遭到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生力军从背后的猛烈打击,顿时阵脚大乱。
他们根本没料到,在汴梁城内,除了金吾卫和侍卫亲军,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支强大的、从未出现在他们情报中的部队!
“哪里来的兵马?!”
“顶住!给我顶住!”
叛军头目声嘶力竭地吼叫,但面对殿前司如同磐石般稳步推进的阵线和精准致命的攻击,他们的抵抗迅速土崩瓦解。
殿前司士兵们沉默地杀戮,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洗刷着初次实战的紧张,也证明着他们存在的价值。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在殿前司和王进的有效指挥下,叛军被迅速分割、包围、歼灭。残存的死士见大势已去,试图突围逃窜,但在殿前司和金吾卫的联合绞杀下,最终全军覆没。
当石素月在王进和数十名精锐侍卫的簇拥下,踏着满地的血水和尸体,冲入石敬瑭据守的殿宇区域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石敬瑭身披沾染了血污和泥点的明光铠,手持染血的横刀,站在殿门台阶之上,他身边只剩下寥寥四五名伤痕累累的侍卫,人人带伤,神情疲惫却依旧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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