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的那番对话,如同在我脑中投入一块烧红的烙铁,每字每句都灼烫着神经。三千锐士,秘密练兵……
这担子重若千钧,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却又在心底燃起一丝冰冷的火焰。在这吃人的世道,手中有刀,总好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石敬瑭的话语仍在耳畔轰鸣,那“三千锐士”的字眼如同烙铁,烫在我的心上。我深知,从应下那刻起,我便踏上了一条幽深险峻的独木桥,两侧皆是万丈深渊,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仅仅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战略目标,更是为了能在这汹涌的暗流中,尽快抓住一根实实在在的浮木,为自己,或许也是为了将来能庇护姐姐,争取一丝主动和名分。
秘密练兵,最大的隐患在于“名不正言不顺”。无论是调拨资源、选拔人员,还是日常操练、行军调动,若无一层合理的外衣遮掩,纵使石敬瑭手段通天,也难保不被那些老辣人物窥破蛛丝马迹。一旦事泄,后果不堪设想。
我需要一个名目,一个足以解释为何会聚集精锐、消耗大量钱粮,却又不易引人怀疑,甚至能一定程度上迷惑视线的名目。
思绪在故纸堆与未来的模糊记忆碎片间穿梭。蓦地,一个机构的名称划过脑海——殿前司。
是了,为何不现在就将它“发明”出来?
五代乱世,禁军系统繁杂,职权交错。若以加强宫禁宿卫、拱卫皇城为名,新设一衙,专司皇帝最亲近的护卫,似乎也说得通。
将铁浮屠、拐子马乃至新练步兵尽数纳入其中,赋予护军之称,对外便可宣称是精选锐卒充任天子近卫,提升仪仗与护卫规格。
如此,大规模的资源倾斜、严格的选拔训练、相对独立的指挥体系,便都有了看似合理的借口。
至于官职……殿前司都点检,自然是这支力量的总帅,由我秘密担任。但绝不能仅我一人。需设副职,一则分权制衡,向父皇显示我无专权之心;二则,也需有可靠且有能力之人具体管事。
王进……他是父皇在太原时拨给我的偏将,为人沉稳忠勇,颇知兵事,且他深知我与旧部的渊源,用他为副,既能实际负责练兵统兵,又能让父皇放心——毕竟,王进终究是父皇的人。
而殿前司都指挥使,则需一个对我绝对忠诚、能死死掌握部队的老部下,王虎正是最佳人选。
思路渐晰,心跳却愈发急促。此事必须快,必须在姐姐婚事尘埃落定、各方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之前,就得到石敬瑭的首肯,将框架搭起来。
我不敢假手他人,就连小绿和小雪,也只是让她们准备旧部资料,并未透露半分新军与殿前司的构想。
是夜,寝宫烛火长明。我铺开宣纸,研磨墨锭,字斟句酌,开始秘密起草这份关乎未来的奏折。
奏折中,我首先深切体恤圣忧,言及魏州战事胶着,朝野或有隐忧,陛下日理万机,圣体为重,宫禁皇城之安危,乃社稷根本所在。随即,话锋一转,提出当前禁军体系或有冗杂,宿卫之力或可进一步加强,故冒昧建言——可否新设一衙,名曰殿前司,专责陛下近身护卫与皇城核心区域之戍守,精选天下忠勇锐士充入,以示天威,而固根本。
接着,我详细构画了殿前司的编制:设殿前司都点检一员,总领全局,直接对陛下负责;设副都点检一员,辅佐处理日常军务;设都指挥使一员,具体统辖兵马。
其下兵马,分为三军:殿前司左护军铁浮屠重甲骑兵,精选壮士,披重甲,乘骏马,可为攻坚破阵之锐;右护军殿前司右护军拐子马游射骑兵,择骑射精绝者,轻甲快马,负责巡弋侦查、侧翼掩杀;
殿前司中护军侍卫步兵,募步战骁勇之士,结阵而战,专司拱卫陛下的步战和皇城关键位置的戍守驻防。
三军暂定员额三千,皆需优中选优,严训精练,配给最优军械粮饷,务求成为一支真正能战时为先锋、平时为仪仗的绝对忠诚之师。
写至此处,我笔锋再转,言辞恳切:此议虽为加强护卫,然亦需考虑朝野观瞻及枢密院、侍卫亲军司等相关衙署权责。故建议殿前司之初建,宜低调隐秘,逐步推行。
人员可从原有禁军及各镇中“悄无声息”地选拔抽调,对外则可称“精选仪仗”、“充实宫苑护卫”,以避免不必要的猜忌和阻力。所需钱粮军械,亦可分散于三司及各军镇日常用度之中,由陛下信任之臣暗中统筹调拨。
最后,我才小心翼翼地附上人事建议:副都点检一职,儿臣斗胆举荐原太原偏将王进,此人忠勇可靠,熟知行伍,可负责日常训管。
都指挥使一职,儿臣之旧部王虎,勇猛善战,对陛下忠心不二,可具体统辖三军。如此,则权责分明,上下通达。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放下笔,指尖微微颤抖。墨迹未干的奏折静静躺在案上,字里行间却仿佛涌动着未来的金戈铁马与无尽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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