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淡金色的薄纱,轻柔地覆在王京开城的殿宇楼阁之上。
昨夜的寒露尚未完全散去,凝结在翘角飞檐的瓦当间,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整座城池正从沉睡中缓缓苏醒,市井的喧嚣如同渐起的潮水,在坊巷间弥漫开来。
一处临近王宫区域的清静小院里,许清安推开院门,缓步走出。
四年冰湖枯守,风霜并未在他面容上留下丝毫痕迹,青衫依旧。
修复了第三道金丹裂痕,一如卸去了某种无形的枷锁,周身气韵更显圆融通透。
举手投足间,与天地自然的契合愈发不着痕迹。
白鹤立于他身侧,羽翼洁白胜雪,在晨光中流淌着温润如玉的光泽,神骏非凡。
它微微歪头,黑玉般的眸子望着主人,似乎在询问接下来的去向。
便在此时,数名身着官服、显然是早已奉命在此等候的内侍,自街角疾步而来。
神色恭敬无比,远远便躬身长揖。
“仙师,大王与诸位大人已在宫中备下薄宴,特命小人等前来恭请仙师,万望仙师赏光。”为首的内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面对超然存在时本能的敬畏。
许清安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微微颔首:“带路。”
依旧是那座宫禁,只是此番前来,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侍卫林立,却皆垂首敛目,不敢直视那青衫身影。
宫道两旁,隐约可见更多官员的身影,他们远远驻足,目光复杂地望来。
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敬畏,乃至恐惧。
步入那间最为宽敞华贵的殿宇,丝竹之声悠扬,珍馐美馔陈列。
忠烈王身着王服,端坐主位,气色比起四年前许清安初至时,已是天壤之别。
面色红润,目光清明,只是眉宇间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之下,依旧藏着几分难以完全掩饰的拘谨与小心翼翼。
王后、世子以及满朝重臣几乎悉数在列。
皆不由自主地起身,躬身施礼,姿态放得极低。
“仙师驾临,本王与满朝文武,倍感荣光。”
忠烈王的声音洪亮,却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显而易见的客气,“仙师妙手回春,本王得以延残喘,高丽百姓亦多蒙恩泽,此情此恩,本王与高丽,永世不忘。”
许清安坦然受礼,行至特意为他设下的席位前,安然落座。
白鹤则安静地立于他座后,引颈顾盼,神态自若。
“大王康健,是高丽社稷之福。”许清安语气平和,“某闲云野鹤,偶经贵地,些许微劳,不足挂齿。”
宴席在一种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进行。
群臣轮番敬酒,言辞极尽谦卑赞誉,称颂其“青衫鹤医”之名已传遍三韩,活人无数,恩同再造。
更有大臣旁敲侧击,询问仙师可有长留高丽之意,愿以国师之位虚席以待,享万千供奉。
许清安只是淡淡应对,对于诸般试探与挽留,既不明确拒绝,也未显露分毫兴趣。
他饮酒如饮水,品尝菜肴亦只是浅尝辄止,目光偶尔掠过殿外苍穹,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疏离。
忠烈王察言观色,心中了然。
他举起金杯,朗声道:“仙师乃世外高人,逍遥天地间,本王虽心有不舍,却不敢以凡尘俗务相羁。今日之宴,既为感谢仙师活命之恩,亦为仙师践行!”
他拍了拍手,内侍抬上数个沉甸甸的箱笼,打开一看,珠光宝气,耀眼生辉,皆是金银美玉,珍稀药材。
“此乃本王一点心意,聊表谢忱,万望仙师笑纳。”
许清安目光扫过那些凡俗财物,微微摇头:“大王厚意,某心领。然这些身外之物,于我并无大用。”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药材,“这些药材,品相尚可,某便取用些许,以备不时之需。”
他袖袍轻轻一拂,箱笼中那些年份足够、蕴含些许灵性的药材便自行飞起,没入他袖中,消失不见。
至于金银珠玉,纹丝未动。
此举更是让在场众人心中凛然,对那“袖里乾坤”般的手段敬畏不已,也彻底绝了以财货打动对方的念头。
忠烈王见状,也不强求,叹息一声,神情更为郑重:“仙师高义,寡人佩服。既如此,寡人便祝仙师此去,道途坦荡,早证大道!”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满殿文武皆随之举杯,齐声道:“祝仙师道途坦荡,早证大道!”
声浪在殿宇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送别之意。
许清安端起面前酒杯,亦是饮尽。随即,他长身而起。
“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大王,诸位,告辞。”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依依惜别的姿态。
他转身,青衫微动,步履从容,向着殿外走去。白鹤清唳一声,展翅相随。
忠烈王与群臣连忙起身,紧随其后,送出殿外,送出宫门,直至那高大的王宫正门之外。
长街之上,已有不少百姓闻讯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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