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体育场后台的顶灯白得刺眼,将化妆镜前每一粒浮尘都照得无所遁形。陈楚闭着眼,任由造型师用沾湿的软刷在他眉骨上勾勒最后一道阴影。粉底掩盖了连续三小时演唱会带来的生理性疲惫,却盖不住骨骼深处透出的、被千万人呐喊淬炼过的沉静。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昨夜李谷云唱罢《星河长明》后,那双布满岁月沟壑的手紧紧握住他手腕时的触感——干燥,微凉,却带着千钧之力。
“楚哥,还有五分钟。”执行导演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紧绷的电流杂音。
陈楚睁开眼。镜中人眼底沉淀着十年雪藏的寒冰,也有昨夜与传奇同台后燃烧的余烬。他抬手,指尖拂过挂在衣架上的演出服——并非惯用的汉服或定制西装,而是一件极其简洁的纯黑色立领衬衫,面料挺括,毫无装饰,只在领口内侧用银线绣着一个不起眼的篆体“楚”字。这是十年前他选秀夺冠夜穿过的衣服,被雪藏后压在箱底,几乎遗忘。昨夜与李谷云告别时,老人看着他身上为《星河长明》准备的华服,忽然说:“小陈,唱自己的时候,穿得越干净越好。”
于是他找出了这件旧衣。十年的时光在布料上留下了难以抚平的褶皱,像他一路走来的轨迹。
“陈老师,”造型师犹豫着递来一枚钻石胸针,“要不要加点亮色?压轴场,观众期待值太高……”
陈楚摇头,扣上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喉结被挺括的领口包裹,线条如刀锋:“今晚不需要任何装饰。”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忙碌的化妆间瞬间静了一瞬。他需要的,是剥去所有光环与符号后,最**的灵魂震颤。
舞台方向传来山崩海啸般的声浪,那是前一位天王嘉宾退场引发的余震。陈楚起身,走向通往舞台的幽暗甬道。身后,经纪人林芳突然追上来,将一部静音状态的平板塞到他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星耀娱乐操控的营销号刚刚发布的“快讯”:
【独家爆料!陈楚《时代序曲》涉嫌抄袭已故作曲家遗作!证据链完整,即将提交法律程序!昔日“原创才子”人设崩塌在即![爆]】
配图是一张泛黄的乐谱手稿片段,旋律走向竟与《时代序曲》主歌有七分相似!发布才三分钟,评论区已被水军攻陷:
“果然江郎才尽!原创人设都是骗局!”
“坐等封杀!抄袭狗滚出乐坛!”
“心疼被他打压的真·音乐人!”
林芳气得指尖发抖:“星耀疯了!这明显是伪造的!他们算准了你要上台,想用这盆脏水浇灭你收官战!”
陈楚目光扫过那所谓的“证据”,眼底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十年了,星耀的手段依旧卑劣得毫无长进。他将平板推回给林芳,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让他们听。”
甬道尽头,厚重帷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污浊。陈楚在黑暗中站定,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残留着昨夜李谷云身上淡淡的檀香,耳中是体育场九万人山呼海啸的余韵,心底是星耀泼来的那盆污水冰冷的恶意。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体内冲撞、撕扯、融合。
就在这一片混沌的临界点——
嗡——!
一声低沉如远古鲸歌的电子音效,穿透厚重的帷幕,碾过所有嘈杂!不是常规的开场音乐,更像是地核深处传来的脉动,带着吞噬一切杂音的绝对力量!整个体育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荧光棒的挥舞都停滞了!
舞台中央,巨大的环形LED屏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亮起。没有炫目的色彩,只有一片混沌、旋转的深灰星云,中心是一个缓慢坍缩的黑色漩涡。漩涡深处,隐约可见扭曲的、飞速闪过的影像碎片:百年前黄浦江畔的纤夫、战火中的焦土、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卫星升空的烈焰、信息爆炸的代码洪流……所有影像都被拉长、变形,被巨大的引力撕扯着坠入深渊!
这不是舞台,是时空的虫洞!是历史长河被暴力压缩的奇点!
一束冷冽到极致的白光,如同审判之剑,骤然劈开混沌星云!光柱尽头,陈楚的身影孑然独立。纯黑衬衫吸走了所有多余的光线,将他削瘦却挺拔的身形淬炼成一道纯粹的剪影,烙印在巨大的漩涡背景前。
他微微仰头,闭着眼,仿佛在倾听那来自时空深处的坍缩之音。没有开场白,没有动作,只有绝对的静止与沉默。
“咚!”
一声仿佛用万吨巨锤砸击冰川的鼓点,带着冰层碎裂的炸响,轰然爆开!随之而来的不是旋律,而是无数种声音的碎片化轰鸣:老式蒸汽火车的汽笛、电报机的滴答声、黑白电视的雪花噪音、互联网信息流的尖啸、AI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这些声音被粗暴地叠加、扭曲,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充满压迫感的声浪洪流!
就在这象征着工业文明到信息爆炸的疯狂噪音达到顶峰时——
陈楚开口了。
“铁轨…碾碎…晨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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